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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南孙与她分手,回到家才知道永正等他良久,已经吃过饭,并且在沙发上盹着。

  蒋老太对南孙说:“永正真好。”

  南孙点点头,他一点架子都没有,这是事实,但嘴巴不服输,“我也绝不装腔作势。”想到一些人收入多一点,便嫌地下铁路车厢臭。

  她到厨房煎了鸡蛋做三文治吃。

  婚后就失去这种自由,南孙惆怅地想:在女佣人告假的日子,少不免要洗手做羹汤,她连牛肉炒菜心都不会,只懂炒蛋烩蛋蒸蛋。

  这样的黑慕,要待行过礼才给永正知道。

  “南孙。”永正起来了,进厨房找她。

  “麻烦给我做杯茶。”

  然后两人齐齐说;“我有话跟你说。”

  南孙说:“你先。”

  “不,你先。”

  这大概就是相敬如宾。

  永正说:“这件事有点复杂,还是你先讲。”

  “我也不知如何开口,不如你先说。”

  永正笑了,他踌躇半晌,“你真要从头开始,南孙,你记不记得我有个做医生的表亲?”

  南孙脑子一片空白,摇摇头。

  永正轻轻说她:“下了班,往往累得自己姓什么都忘记。”

  南孙怪叫:“你的亲戚奇多,生王熟李,一表三千里,谁记得。”

  “那天你也这么说。”

  这倒提醒南孙,“啊是,确有这么一个人,我记得他问你,锁锁是要锁住谁。”

  永正说:“对了,就是他。”

  “哎?”

  “朱锁锁,锁住了他,你知道吗?”

  “什么?”

  “这家伙,自澳洲来度假,一待四个月,就不回去了,今早特地来找我,把喜讯告诉我,原来就是那一夜,他认识了朱锁锁,现在就要结婚了。”

  南孙不待永正说完,已经把整件事融会贯通。

  原来如此。

  原来是为了这位小生。

  “锁锁嫁给他?”

  “她终于答应跟他到澳洲去结婚。”

  “柏斯市,是不是?”

  “正是,咦,你怎么知道?”

  南孙点点头,心中疑点一扫而空,也着实地放下心中一块大石。

  “我这位老表自幼移民,在彼邦修炼成才,人品不错。”

  “一定。”

  “对了,你要同我说什么?”

  “我?啊是同一件事,锁锁说她要移民。”

  “真值得高兴。”可见永正也替锁锁担心。

  南孙又帮着好友,“像锁锁这样的人才,要远嫁到那种地方去打理一头家,机会怕还是有的。”

  这话已经说得很婉转,南孙知道这不过是锁锁的一个退路,并不是什么心愿,是以适才谈了整个下午,都没有提到那位仁兄尊姓大名。

  永正当然不知道有这样的事,喜孜孜同南孙说:“姻缘这件事,全凭机会率,我根本不知道那晚你会吧锁锁带来,当然更不知道老表会爱上她,今天他来谢媒,我还莫名其妙。”

  南孙点点头,早一年即使遇上了,也没有用,锁锁才不会看他,这位表哥来得恰是时候,碰巧一连串的事,令朱锁锁筋疲力尽,但求有个地方可以避一避风雨,管它是巢是穴。

  就这样被他得了去。

  永正说下去:“譬如说我第一次遇见你,那一天,大丹狗忽然烦躁不安,只有我一个人在公寓,只得拉了它出来,当时我考虑:到佩德斯呢还是享汀顿呢,因为想买报纸,所以经过报摊,就在小径上与你相遇,机会有多少?一亿分之一,可能一兆,只要迟到三分钟,你可能已经走掉。”

  南孙不语,过一会儿她问:“难道不需要努力?”

  永正笑:“要,怎么不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取得你的电话。”

  “这些年来,我一直相信人力胜天,做得贼死。”

  “婚后要不要暂停?”

  南孙警惕,来了。

  总是这样的,他们都希望配偶留在家中提供酒店服务,假如女方一定要出去做事,累死是活该,没有人会感激,因全属于志愿。

  只听得永正又说:“又是鸡蛋三文治,够不够营养,不是咸牛肉就是这个,你还会不会别的?”

  南孙想:来了。

  “我有种感觉你厨艺认真马虎,告诉我,你还会做什么?”

  南孙答:“吃喝嫖赌。”

  锁锁只拿着一个小行李袋就上飞机。

  南孙带着爱玛去送她,问:“你的那一位呢?”

  锁锁答:“他先过去部署。”

  南孙点点头,同爱玛说:“跟妈妈说再见。”

  爱玛只是看着锁锁,不说话。

  母女出奇的相象,眉目如画。

  南孙问:“谢家从头到尾没有提到爱玛吗?”

  锁锁摇头,“谢家要多乱有多乱,老婆妾侍的孩子都赶在一间公寓雇两个女佣带,像托儿所。”

  南孙无言。

  “快做新娘子了,振作一点。”

  “你也是呀。”

  “我?”锁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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