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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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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名下有九艘油轮,二十二艘改装货轮,总载重量二百五十万吨,船上日常用品,皆交由南孙代办,伊立定心思不收回佣,即使是一个仙。 南孙没有告诉小章,她的老板是朱锁锁。 章安仁老觉得南孙和这一类型的女子走得太近不是明智之举,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这一阵子,他们见面次数越来越疏,聚脚点通常是南孙寓所,幸亏有这样一个地方,否则小章更提不起劲,一上来他通常喝啤酒,看电视新闻,也没有多大胃口吃饭,就在沙发上盹着。 他完全变了另外一个人。 南孙觉得他们仿佛是对结了婚十二年的老夫老妻。 一天傍晚,章安仁灰头灰脸到来,不知受了什么人的气,也不说话,只是灌啤酒。 南孙不去理睬他,只顾看卫星传真新闻片断。 跟全市市民一样,她看到那位著名的夫人,在步出会堂时在阶梯摔下,跌了一跤。 南孙的反应可能比一般人略为惊愕,她向前欠一欠身。 章安仁也看到了,电视重播慢镜头,他问:“怎么一回事?” 南孙笑说:“不该穿高跟鞋,这半年来,我发觉只有球鞋最安全舒适。” 章安仁问:“我们俩怎么了,最近像没话可说。” “苦苦创业,说什么呢?” “好久没细细看你。”他拉住女朋友的手。 “皱纹都爬出来,不看也罢。” “工作是你自己挑的,怨不得。” 南孙笑,用遥控器关了电视机。 三个星期后,蒋家出了大问题。 蒋先生手上抓着的房子无法脱手,牵一发动全身,南孙这才发觉他白玩了几年,赚下来的全部继续投资,手上空空如也,像玩魔术一样,连本带利坑下去不止,还欠银行一大注,每个月背利息便是绝症。 南孙受召回家,看见她父亲如没头苍蝇似满屋乱钻,脸上浮着一层油,气急败坏。 母亲躲在房间里,倒还镇静,默默吸烟。 “祖母呢?” “礼拜堂去了。” “这里头有没有她的钱?” “西湾镇一列四层都是她的。” “要命,快快脱手也不行?” “谁要。” “割价出售呀。” “小姐,还用你教,已经跌了三成,半价脱手还欠银行钱。”蒋太太声音却很平静,“银行在逼仓。” “怎么会搞成这样子,”南孙瞠目结舌,“照说做生意至多蚀光算数。” “投机生意与众不同。” 南孙用手托住头,房间死寂,她可以听到母亲手中纸烟燃烧的声音。 过很久她问:“怎么办?” “不知道。” “妈,外头乱成一片你晓不晓得?” “怎么不知道,牌局都散了,茶也不喝了,说来说去就只得一个话题,就是最好立刻走。” 这时候蒋先生推门进来,“南孙,现在我们只有一个法子。” 南孙看着父亲灰败的面孔。 “你说。” “去问问宏祖能不能帮我们。” “可以,”南孙说,“但首先让我知道,实际情形到底如何,我们欠下多少。” 蒋氏父女坐在书房里吧簿子文件全部捧出,看了一个下午。傍晚,老太太跌跌撞撞地回来,南孙替她开的门。 一个照面,见到是孙女,她疲倦地说:“若是男孩,当可设法。” 南孙很平静地答:“这倒真是,他可以去抢劫银行,我不行,他可以点石成金,我也不行,我们蒋家就是少了一个这么样的救世主。” 老太太呆住,瞪着女孙,但没有骂她,反而有点像在回味她说过的话。 终于,老太太颤巍巍回房去,锁上门,没有出来吃饭。 等到清晨四点多,南孙才有点头绪。 蒋先生颓然倒在沙发中累极而睡。 南孙到卫生间用冷水敷一敷脸,走到露台去站着。 天还没有亮,清晨的新鲜空气使她想起大学一个与章安仁通宵跳舞分手时情景,就是这个味道,四周像是开满鲜花布满露水,不能做梦,深呼吸两下都是好的。 她实在不愿意去试探章安仁对她的感情,况且,这是没有可能的事。 他本人没有财产,一切在父母手中。她又不是他们家媳妇,在情在理,章家不可能帮蒋家。 最重要的一节是,章家有没有能力与余闲,还成疑问。 这个早上,与秋季别的早上一样,天朗气清,但南孙却感觉不到,彷徨化为阴风,自衣领钻下,使她遍体生寒,南孙打个冷颤,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寂寞。 没有人可以帮她,又没有人能够救她,然而她必须设法收拾这个残局。 但南孙希望得到精神上一点点支持,她自然而然地到母亲房间去。 蒋太太并没有睡。 她抬起眼,“怎么样?” “一塌糊涂。” “以前他怎么在搞?” “五只锅三个盖,来不及了便让一只锅出气,市道好是行得通的。” 蒋太太苦笑,“我到今日才明白。” 南孙记起来,那时祖母曾经诉苦,她的儿子光会逛街,媳妇只会搓麻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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