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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所有移民都高估自身的适应能力,冲动地走,悔恨地返,结果两边不到岸。”

  荷生多心了,这是说她吗?

  与母亲都生分,可见这些日子她是多么地孤独。

  没有人支持她。

  深夜,电话铃响。

  夏太太听见,但不加理睬,荷生放下小说,去接电话。

  烈火在那头说:“荷生,让我们结婚吧。”

  这也许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成为烈家一份子,同流合污,共享富贵,届时,再看不过眼的事情都顺了眼。

  “你还生气?”

  “咎由自取,气从何来。”

  “荷生,你总令我惭愧。”

  荷生哧一声笑出来。

  “出来,我载你兜风。”

  荷生不能抗拒这样的邀请,她换上窄身衣裤,轻轻蹑足出门。

  夏太太不是没听见,但无意阻止女儿,少年不胡作妄为大胆放肆,试问老年时哪来的题材话当年?其实她一直姑息荷生,只是荷生不知道。

  夏太太看一看闹钟,清晨三时正。

  荷生飞快地奔下楼梯,头脑是清醒的,一边同自己说,夏荷生,你像烈火名下小叭儿狗,逃不过他的魁力五指山,为什么这样听话,连叫他等一等都不舍得?

  心底虽然不值,脚步却加速自四楼一直转下去转下去。

  新月如钩似地挂在天边,烈火的大型机器脚踏车咆吼着驶过来,拐一个弯,停在荷生面前。

  烈火戴着头盔,浑身漆黑,带种妖异的感觉,他把后座头盔交给荷生。

  荷生熟练地坐上机车,跟随烈火飞驶而去。

  她不知道他要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去,她也无所谓不在乎,只要与他在一起,到哪里都是一样。

  速度本身已是最大的快感,荷生闭上眼睛,愿意永远这样同烈火逍遥自在放荡不羁的奔向永恒。

  车子终于停下来。

  烈火摘下头盔,笑嘻嘻看着她。

  “跟我一起之后,怕没有人敢要你。”

  荷生笑:“怎么见得我会要别人?”

  机车停在一间小小别墅门口,荷生一看便喜欢,庆幸它不是西班牙设计,而是朴素的英式平房。

  烈火掏出锁匙,想开启大门。

  一推,不开。

  烈火一边说:“这个地方最清静,本来是家母闲时来写生用的。”

  “伯母是画家吗?”

  烈火用力挫一挫门,“咦,难道带错锁匙?”

  荷生很客观地说:“里边下了锁。”

  烈火笑,“里边没有人。”

  “清洁工人呢?”

  “不留宿。”

  “那么一定是自己人。”

  谁知烈火即时变色,“荷生,站在大门口不要动,我到后门去看看。”

  荷生拉住他,“我们走吧,假如屋里有人,碰见面也不好。”

  他们何尝不是来幽会的。

  “你别管。”

  烈火一径奔到后边去。

  他一走,前门马上打开门,一个影子冲出来推开荷生,力道甚大,荷生十分狼狈,踉跄两步,差些摔跤,那人逃出大门,狂奔而去。

  那人穿着黑衣黑裤,头上压着一顶帽子,又用一方面巾捂着嘴。

  但是没用。

  荷生已经知道他是谁。

  她扶着墙壁站定,满腹疑虑,他来干什么?

  这间小别墅明明是烈火母亲的私人产业,这个人怎么会有锁匙?”

  荷生听见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那人开车走了。

  荷生惊疑地推开大门,看见楼梯底坐着一个人。

  没有开灯,荷生一时看不清楚,那人缓缓地抬起头来,借门口的微弱光线,荷生发觉坐着的是烈云,她赤脚,身穿浴袍。

  荷生这一惊非同小可,她吓得张大嘴巴,不知所措。

  过半晌才能问:“烈云,是你?”

  烈云站起来,脸色雪白,“求你别说。”

  这时烈火的声音已在她俩身后响起,“谁在屋里!”这是一声暴喝,分明震怒已极。

  荷生只得握住烈云的手,转过身去说:“是烈去。”

  “谁从这里开车离去?”

  烈火一手拨开荷生,对着烈云。

  荷生一连被推两次,不禁心中有气,也大声说:“是一只红颜绿头发的鬼!”

  烈火一呆。

  荷生再一次挡在烈云身前。

  烈火责问:“你亲眼看清楚是个外国人?”

  荷生冷笑一声。

  “叫什么名字?”

  烈云这时镇定下来,“阿尊。”

  烈火自喉咙底哼出来:“我不信!”

  “阿积。”烈云已经奔上楼去。

  烈火要追,荷生挡住他,“她不是小孩子了。”

  烈火看到荷生的眼睛里去,“你肯定看到外国人?”

  荷生并无惧色,也瞪着他,“你对烈云客气点好不好?”

  烈火缓缓坐下来,不出声。

  “我们走吧。”

  烈火不动。

  “下次要用地方事先约好时间,免得无趣。”

  荷生握住他的手,用力把他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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