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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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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我是指……” “快吃饭了,”美眷说:“谁赢这一盘?” “爹爹快输啦!”小宇笑道。 美眷笑说:“谁下棋都比你爹爹强,他心不在焉。” “小宇,功课辛苦吗?”我问。 “不。”他摇摇头。 “与老师跟同学在一起,相处好吗?”我又问道。 “蜜斯王最喜欢我,但是邱志雄捉了蚂蚁塞迸我衣领里。” “哦。” “爹爹,将军,你早没棋了。” “是。”美眷说,“我们收棋子吧。” 小宇把东西收掉,跳跃着走开,他取了脚踏车,要下楼去玩,美眷不放他,说道:“马上要吃饭,你还下去玩得一头汗,干什么?” 我说:“让他去吧,将来他长大,天大的事也不能再使他像今日般快乐。” 美眷白我一眼,“我听不懂你说什么!这是我的儿子,我懂得管教他。” 小宇也并不抗议,乖乖的坐下来。 我很纳闷。人类是这么安于环境,这么乐天知命,很明显地,小宇并不是哪吒。 制作部打一个电话来。 “我们明早举行记者招待会,在老板的游艇上,怎么样?要不要与孩子们乐一乐?” 主意倒是不坏,只是人会太多。 “来吧,游艇有六十多尺,不会很挤。” “我怕记者,尤其是娱记。”我说。 “你算了吧,星期天孵在家中,做豆芽生意还是鸡蛋生意?”他们笑。 “怎么来?” “开车到西贡海员会所,等你呵!早上九点半。” 小宇拍手赞成。 美眷说:“我马上让佣人做三文治与沙拉,买多点水果。” “好。”我说。 可是星期六夜我看书看得很晚。 美眷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她嘀咕,“再这样,我去与小宇睡,受不了。” 第二天我起不来,被小宇拉起床。 “小宙呢?”我问,“索性过继给他外婆了?不姓施改姓陈?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天呵,你快换衣服好不好?都在等你呢!”美眷气得什么似的。 我飞车赶到码头,他们已在那里等我。我忙着道歉。 林士香问:“你怎么了?忘了起床?” 记者不多,才两台麻将。 我问老周:“怎么,任思龙没有来吗?我以为她是林的新偶像。” 小王说:“谁请她我就跟她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们还玩不玩?”他咬着苹果走开。 不知为什么,我倒是想起两句话:过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然而不必替任思龙担心吧,像她那样的女子,她有她的天地,她有她的朋友。请她,她又怎么会有空来呢? 船驶了十五分钟到西贡,海蓝得令人不置信,我带着小字下海。美眷早已在搓麻将。 林游在我身边,我间他:“什么时候与方薇结婚?” “结婚?呵是的结婚,要对一个女人表示最大的尊敬,还是与她结婚,我们是打算结婚的。”他说。 我让小宇抓住浮泡。我说:“要结快点结。” 他说:“真没想到,等了那么些年,找了那么些日子,她居然便是我身边接近的人,我太快乐了,简直没有时间想到结婚。”他笑。 “你们没有吵过架?”我说,“我是指恋爱期间。” “没有,一次也没有。真是太出乎意料之外,是不是?” “唔,”我说:“但是——” “看!”林忽然说,“看那边的快艇!” 我转头过去。 一艘小小的快艇正咆哮地把一个滑水的女孩子拉上水面,那一刹那,她冉冉自水中升起,如一朵莲花生自水中,不到三秒钟她已经扬洒而去,水花四溅。维纳斯出世。 “美丽!”我说。 林大力拍一下水,“你知道那是谁?” “谁?”我说,“你又认识?” “自然,那是任思龙呀!” 我一震,再回头,刚好看见她随快艇兜了一个圈,放掉绳子,缓缓沉入水中,那么天衣无缝,仿佛她来自水,现在又回到水中,无牵无挂。我看得呆住在那里。 林己开始挥手,“思龙!”他喊叫道,“思龙!” 任思龙在水中听到他叫,向他挥挥手,快艇驶过来接她,她攀上去,快艇往这边驶来。 她脱掉救生外套,用手拨头发,“你们在这里?” “是,”林说,“精彩极了,思龙,在哪儿学的?” “夏威夷,”她答,“比游泳容易。” “上我们的船来坐。” “有吃的吗?”她笑问。 “有,”林士香什么都敢答应,“什么都有。”她看看驾快艇的年轻人,“我还有朋友呢。” 林豪爽的说:“不要紧,通统有份。” 任思龙笑,她为我们介绍。我于是知道快艇的主人是一个医生。他年轻、漂亮、健康,事业又有成就。 看,我早说过,不用担心,我心里不是没有酸味的。她比我们这群人当中无论是谁都更能干。难怪我们那傻表哥要靠边站。她眼里心里都没有他,怎么可能有。 “我一会儿过来。”她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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