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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我觉得好多了,我很怕她那双眼睛,仿佛可以看穿一切,无边无涯,永无止境。

  她并不是那种光会看口袋英文畅销书的女人。

  她叫黑咖啡。

  表哥又问她,“我老想约你出来,你老没有空。”

  “对不起。”她歉意地,“你知道公司的事有多忙。”

  “我很想念你。”表哥低声说。

  她用手托住了头,看着表哥,不出声。

  我看一看天花板。真好笑,他们情话绵绵,把我们两夫妻找来做结帐的灯泡。

  “不敢当。”她说。

  她戴着小粒的钻石耳环,每次侧头闪一闪。

  她不错有笔挺的鼻子,长得很端庄,但是我实在不觉得她美丽,我几乎要打呵欠。

  美眷终于来到,深红的T恤与裤子。我觉得她很刺眼,但是她的笑容温柔可亲,我站起来替她拉开椅子。

  美眷亲切地与任思龙招呼,任只淡淡相对。

  我觉得很无聊。

  我努力地以表哥的眼光去欣赏任思龙,我只觉得她的服饰无懈可击,深蓝色秀气考究的凉鞋,一式的皮包。

  手指纤长,没有指甲油。

  脸上没有粉,没有口红,只有眼睛是经过化妆的。

  她整个人充满现代感,如果她不开口说刻薄的话,光坐在那里,她会像欧美画报中的模特儿。

  表哥问她:“听说所有的营业建议计划都是你亲拟的?”

  她闲闲的答:“功夫忙的时候是。”

  “是不是太辛苦了?”美眷似是而非的问了一句。

  任思龙只是笑笑,并不答。我看得出,她知道回答了,美眷也不会明白。她并不看得起美眷。我憎恨她这种高高在上的骄态。

  我以为她又会早退,但是她没有,她吃得很多,也喝得很多,没有说什么话,我不是记恨的人,但是对她例外,我一直警惕着自己,免得再受她侮辱。

  我们这张桌子忽然变得很静,只听见刀叉叮叮噹噹声音。美眷很想说话,但是苦无机会。

  总算吃完了主菜,美眷对任思龙说:“你的头发做得很好,什么地方洗头?”

  任思龙一怔,随后淡淡的答:“我自己洗。”

  美眷说:“你不换样子?一直垂直?”

  任思龙摇摇头,“我不喜烫发。”

  表哥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含着笑,这人的手臂朝外弯。

  美眷还在努力,“任小姐,有空的时候在什么地方吃茶?”

  任思龙答:“公司食堂。”她看着美眷,也带一丝笑。

  我恨这个女人,她在作弄着美眷。

  美眷一点也不觉得,“任小姐有空跟我们打牌好不好?我们打得并不大,你一定有兴趣。”

  任思龙仍摇摇头,“我不搓牌。”

  美眷:“那么任小姐平时做些什么?”

  任:“办公。”简单而讽刺。

  我打断她们:“叫什么甜品?”

  任思龙说:“香橙苏芙里。”

  真懂得吃。

  美眷:“我要——扬名,吃什么好?”她问我道。

  任思龙低下头,她脸上的寂寞一闪面过。为什么?

  好不容易吃完这一顿,我马上要回去。

  美眷犹在那里好心的说:“表哥,我们先走一步,你与任小姐去吃咖啡吧。”

  表哥把手插在口袋里,微笑不语。

  我没好气,“美眷,我们走吧。”

  美眷回到家还在说:“任小姐很冷淡,我很替表哥担心。”

  “这女人太讨厌。”我说,“下次你别跟她讲话。”

  “我倒不觉得她讨厌,”美眷说,“她好像心不在焉。”

  当然她是故意的,她对美眷,就像对待一个低能儿童。

  我说:“以后别再在我面前提到你表哥与任思龙的事。”

  幸亏这一两个礼拜来任思龙没有再干涉到创作组的事。

  玛莉告诉我一个惊人的消息。

  因为我问:“怎么?方薇的事不了了之?她没有照常开会?林士香有没有道歉?”

  玛莉从打字机边转过头来,嘴巴张成〇字,“你不知道?”

  “什么我不知道?”

  “林士香与方薇呀。”

  “什么事?”

  “他们在恋爱,”玛莉说,“早就不吵架了。”

  我瞪大眼睛,“林与方薇?”

  “是,”玛莉笑,“他们从前是仇人,可是现在是情人。”

  “太好笑了。”我嚷道,“我简直不能相信,林与方薇!”

  “他们两人坐在会议室讨论工作,你要不要去看看?”玛莉笑问。

  我好奇心炽。方薇懂得恋爱?

  我静静走近会议室,他们并没有掩上门,只见林士香坐在方薇对面,桌子面前一叠剧本。

  他说:“第七场改过了吗?”

  她答,“早改妥了。”

  他:“其实原来的主意很好,不改也无所谓。第七场电话挂在墙上,后来女主角听到坏消息,可以靠墙一直滑下来,是不是?”

  她:“太戏剧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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