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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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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你 何碧瑶想杀死胡巧香,已经有一段日子。 她的精神已经陷入迷乱状态,肯定是胡巧香令她寝食不安,无心工作。 她早上起来,睁开双眼,便会想到,假使能够除去胡巧香,便天下太平,她何碧瑶遂能得到她一生一切想要的东西。 是胡巧香妨碍她,毫无疑问。 事情,从何说起呢? 是,三年前,何碧瑶在一个偶然的场合认识了吴兆基。 她一看到这个人,就吃惊他与她的择偶条件竟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 吴兆基高大、英俊、事业有一定基础,他懂得生活情趣,富幽默感,还有,同陌生女生说话的时候,还有点腼腆,可惜的是,这样一个男生,像其它所有理想的男生一样,早已有了妻室。 吴兆基的妻子,正是胡巧香。 是呀,所以何碧瑶要除掉她。 开头的时候,何碧瑶嗟叹他人的幸运,自己的运滞。 她在报章社交版上见过胡巧香的照片,不错,胡长得十分秀丽,可是这城里漂亮大方的女性大抵有三十万名,大半还不是沦落在办公厅里捱一份朝九晚五的手工,另一小半则在小家庭累兜兜转转,耗尽青春。 有几人能像胡巧香那样幸运。 主要是胡巧香出身好,家里有点钱,自小由司机接送上学,念的是国际学校,没有功课压力,稍后,送往英国念学士,接着到哈佛读管理科硕士。 毕业之后,啥也不干,就是参加舞会,搞些慈善筹款活动,不消三年,嫁了吴兆基,一个远房表兄,她父亲公司里的得力助手。 胡巧香的人生简单丰足明澄,均因不停有人替她铺路。 呵幸运的她不知民间疾苦。 而与她同龄的何碧瑶,际遇可差远了。 家里孩子众多,父亲是个不识时务的小职员,与上司同事相处不来,回到家铁青着脸,变本加厉自尊自大,令子女难堪。 碧瑶不得不拼命用功苦读,总算考到中文大学的奖学金,念了四年免费书,一边到处找零用,那四年,已算是她一生中最愉快的岁月。 但是她没能把母亲自那狭小腌臜的厨房里救出来。母亲穷其一生煮饭洗衣,不得超生,最后郁郁寡欢地去世,这件事使碧瑶终身耿耿于坏,不能展眉。 出来工作的一段日子,更加不值得提,四周围都是豺狼虎豹,牛鬼蛇神,碧瑶小心翼翼,仍不免踩到陷阱里去,摔得满身血污,噫,可是看热闹的观众都拍着手笑呢。 没有一个可以申诉的人,寂寞的心在慌愁中,误信了莫理文,一个骗子。 到最后,她要付他三十万,她仅有的节蓄,去把他打发掉。 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碧瑶考虑过自杀,她跑到父母家中,哭泣,并且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从来帮不到我?” 可是在那个光线阴暗的小客厅中,父母沉着脸,眼睛看着别处,并没有理会她的眼泪。 年轻的碧瑶在那个时候,真正领会到,世上只剩她自己的双手会得帮助自己。 她必须回到那个鲨鱼海里去,要不葬身怒海,要不游上岸。 正当她以为自己上了岸的时候,她遇到吴兆基。 那次邂逅之后,是吴兆基先接触她。 开头是托词公事,三两次约会之后,碧瑶听到了弦外之音。 假使吴兆基没有妻室就好了。 假使他们早三年认识就好了。 碧瑶脑海中充满着“假使……就好了。”的种种想法。 她全副精神不知不觉已经寄托在吴兆基身上。 是吴兆基先提出警告:“碧瑶,你知道我是永远不可能离婚的。” 碧瑶记得她强颜欢笑,“永不说永不。” “这是真的。”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我必须结婚至死。” “呵,”碧瑶讽刺他,“生是胡巧香的人,死是胡巧香的鬼。” “正是。”没想到吴兆基直认不讳。 “一个人之所以不离婚,乃是因为他不想离婚。” “我同胡家千丝万缕的关系,不是外人可以了解。” “我借慧剑给你。” 吴兆基笑,“碧瑶,你太天真了。” 碧瑶最好的朋友裘裘也是这样说:“碧瑶,你也太天真了。” 碧瑶仍然坚持:“我可以感觉到他爱我。” “或许他爱你一如他爱家里的小狗小猫。” “不,你不明白。” 裘裘说:“碧瑶,这是你离开吴兆基的时候了。” 碧瑶忽然说:“裘裘,你妒忌我。” 裘裘呆视碧瑶,知道好友已病入膏肓,无可药救,决定疏远她。 碧瑶于是更加寂寞。 孤独的她行为越来越怪异,她竟然跑到私家侦探社去,要求协助,派人跟踪胡巧香女士。 每周一次的报告出来了。 “胡巧香于上午十一时半出门去某银行保险箱取首饰,题后偕母午膳,下午母女相偕往著名珠宝店逗留一句钟,黄昏回府,晚上与夫吴兆基参加某爵士约会。” 综合了半年多的报告,何碧瑶发觉她敌人的生活轻松愉快,宛如神仙中人。 有时在按摩院中逗留大半日。 有时与友人扬帆出海。 每三两个星期已经按捺不住,要往欧美打圈,带回来的是一箱一箱的名贵时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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