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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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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待者前来,我说:“威士忌加冰。” 有友人问我,这是否自英国带来的习惯,我曾老实的答曰:“不,因拔兰地太贵。” 买醉的人至要紧是要醉,喝什么才醉无关紧要,那是另一项奢侈。 我干了一杯,很觉舒畅,“再来一个。”我说。 钢琴前的人转头看我,微笑。 我又浮一大白,同他说:“再弹一次,森姆。” “要听什么?” “你喝什么?我请你。” “咖啡。” “侍者,给琴师一杯爱尔兰咖啡。” 他十只会跳舞的手指在钢琴上滑来滑去,弹出悦耳与不知名的曲子。 对于音乐,我所懂的只有:好听的是谓好音乐;不好听的是谓坏音乐。 这个琴师所奏之曲子,合我耳神。 第三个威士忌,使我慢慢品尝。 琴师对我说:“谢谢你的咖啡。” 我同侍者说:“我迷路了,这里到底有几个九十四号?” “两个,一个在北街,一个在南街。” “难怪。”我说,“那这里是南街?” “不,这里是北街。”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要不要吃点什么,小姐?我们有三文治。” “不要,不饿。”我摇头。 我摇摇晃晃站起来,吁出一口气。 这般亲切好地方,一定要再来。 琴师转头向我说:“好走。” 他是个颇为俊朗的男人,双目慧黠。 我向他摆摆手。 “琴吧。”我喃喃想,他们的威士忌很醇,喝下肚子很舒服。 说也奇怪,之后我轻而易举地找到自己的家,放下拐杖,踢掉鞋子,在床上呼呼大睡。 这一觉倒睡得不错,好得使我不愿醒来。 不过第二天还是醒了。 八月四日:一切人生的难题纷沓而至。 时节已近黄昏,梦长君不知。 换下身上衣服,它皱得似胡桃壳里取出。这种料子也会流行起来,奇怪,而且一行六七年,那时母亲们穿的洋麻纱就比这浪漫,还有乔其纱、香云纱,现在没有人穿纱了,真令人纳闷。 我好好洗一个头,拾起外国报纸,找新的工作,只要不必去火焰山,什么工作都不拘。 然后在工作岗位认识新的朋友,开始新的一页,瞧,我多么乐观。 今天晚上,到琴吧去吃它们的三文治,我特意振作。 电话铃响起来。 是行方。他曾经问过:“你不会轻生吧?你不会那么愚蠢吧?”所以每隔几日,他会来问我打算弃世没有。我不知道他想我死还是想我活。 我是一个不大有血性的人,喜把错失归咎自己,故此接电话时,声音是平静的。 “你还好吧?” “过得去。” “为什么把工作辞掉?” “无所谓。” “要不要来看你?” “不用了。” “有什么事,你仍可以找我。” 哗,这么大的思宠,叫人受不了。 我问:“说完没有?说完就挂电话。” “我们难道不可以做朋友?”他仿佛还觉得我不够大方。 “做朋友?我同你是情侣,不是朋友,可以做朋友何必分手?”我砰地扔下话筒。 心中创伤是无法形容的。 我到琴吧去。 仍是那个琴师。多数琴吧内都设电风琴,但这是一架史丹威。电风琴其实不是琴,是另一种乐器,不过这是另外一个问题。 他看到我朝我眨眨眼,我突然感觉到亲切。 我叫了食物,替他叫杯咖啡。 他弹完手头上的曲子,便走到我身边来。 “不介意我坐下?” “这是你的地头。” “你是顾客。”他礼貌的说。 “请坐。”我伸手。 他拉开椅子坐我对面。“昨天没怎么吧?” “没有什么,心情不好,自然病酒,挟醉而归,乃常事耳。” “很潇洒呀!” 我苦笑。 “失恋?” “噫!”我想:大概瞎了也看得出来。 “他值得吗?” 我说:“当时总是值得的。” 他笑。 我顾左右而言他,“你也是店主?” “是,不想上班,又没有一技之长,只好学人做些小生意。”他掏出一副扑克牌。 “生意还好吧?” “过得去,都是熟客。你是新搬到这一区来?” “是,家里油漆还未干。”我说。 “今天休息?” “我兼夹失业,”我说,“这是我卖盐都出虫的时间。” “真的吗?”他洗牌,“我替你算一算。” “算什么?” “运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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