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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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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过了三天才聚集足够的勇气打电话给她,这件事要早做,迟了只怕人家已经忘了我是谁,我总不能开口说:“一年前体育馆开幕那天——”届时人家已经儿孙满堂了。 我说请王敏儿听电话。 她问:“哪一位,这正是王敏儿。”声音很清脆活泼。 我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我姓叶。” “叶先生有何贵干?”她问。 “我是A领事馆的人。” “哦。”她显然想起来了,“你。”声音顿时冷了三度,也并不再接口说话。 “敏儿,”我咳嗽一声,“你也许不记得见过我。” “我记得,”她说:“那天你站在A大使身边,穿一套深咖啡色西装,极浅的淡绿色衬衫,配墨绿与咖啡细条子领带,咖啡色皮鞋,枪配在左脚踝上,可是?” 我震惊,她那无懈可击的记性与观察力! 我顿时面红耳赤起来,而我尚以为她正眼也未曾看过我。 “找我什么事?”她光明磊落地问。 “我——”我竟然说不出口。 她在那头不作声。 “我想约你见面。”我终于喃喃说了出来。 她并没有挂电话,她温和的说:“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说吗?” “我想见了面说比较好。”我觉得她语气略为松动。 “不必了,叶先生,我工作很忙,下了班,私生活也比较忙。”她暗示我,“再见。” 完全不给我机会,我惆怅地想:她看清楚我,知道我是谁,可是她对我兴趣全无。 多么忠诚的一个女郎,有了男朋友,便不再看别的男人一眼。 休假那日我吊儿郎当的在家练钢琴,母亲在一旁咕哝我不去找女朋友上街。 虽然现在天下太平,然而配枪的人说不定哪一天就发生了事,母亲是很担心的,她老觉得我娶了太太,这担子就移交到妻子身上,她就可以安枕无忧。 护卫员任满,我便可以升职。可是升不升还是一般寂寞,友人老笑我像电影中的独行杀手,冷着一张脸配着枪独来独往。 大使最近参加一连串的慈善活动,因此我得到例假的比率也相应减少。今天是难得的浮生一日闲。 找女朋友是难的,待我喜欢别人的时候,别人又不喜欢我。呵王敏儿。 九月廿五日,我的生日,大使参加H埠的重光纪念日,我希望可以看到王敏儿。 该日下午阳光普照,她与男同事站在一起维持秩序,那位男士高大英俊,与她犹如一对金童玉女。是不是她的男朋友呢?大概不是,路克斯没提起过。 她仍然正眼都不看我。 呵,狠心的女郎。 她穿一件白色的上衣,白色的裙子,轻盈美观。我发现她最钟爱的颜色是白。 跟我一样。 我尽量将我的目光收回来,放在大使身上。 大使微微向我笑,他是个老好人,没架子。 他低声与我道:“看中了那白衣女孩?” 我窘得不得了。 “爱情瞒不过人。”他向我眨眨眼。 我涨红了脸。 “不妨不妨,我替你做这个媒。”大使说:“你放心,你们有的最见面机会。” 我还来不及回答,就在这个时候,有两个大汉排开人群,挤了上来。 我马上醒觉,一个箭步挡在大使前面。 王敏儿与她男同事反应也敏捷,她一手拉着其中一个大汉,嘴里说:“请住!” 可是那个汉子已经拔出了枪,我一手按低大使保护他,叫声“上帝!”便从枪套取出枪来发射。 人群看到枪,马上哗然,大嚷起来,四向奔跑。 那汉子将王敏儿挡在前而,发射一枪,没有命中任何人,我继而还击,射中他左臂,他的枪落地,但是他的同伴却向王敏儿开了一枪,她跌倒在地下。 “天!”我痛苦的扑过去。 大队警察已经涌到,拘捕那两个大汉。 “敏儿!”我扶起她,“敏儿。” 她的伤在左肩,她匕痛得脸色发白,咬紧着嘴唇。 “熬一熬,”我说:“救护车马上来,你这伤不碍事。” 大使早已避到安全的地方。 敏儿呻吟一声,“你那枪法!他箍住我脖子,枪指着我脑袋,你还向他开枪?” 我歉意地说:“他料不到我会反击,所以才会击中他。” “自然,”她瞪我一眼,“那是我的性命。” 我真料不到她坚强若此,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谈笑风生。 但她在肩膊上的血汨汨流出不停,现出一个血洞,我心为之碎。 救护车赶到,把她抬上担架。 敏儿闭上眼睛,我听见她说:“真狼狈。” 我只能目送她上救伤车,然后与大队护大使回府。 真险,我捏一把冷汗,几乎没崩溃下来。 大使十分镇静,问我:“那勇敢的女郎如何?” “医院说情况更好。” “不会有伤残吧?” “没有击中肩骨,实是不幸中之大幸。”我嘘出一口气,“伤口复元约在三个月之后。” “如果不是她阻挡那个大汉,可能我们两人的身体都变了黄蜂窝。” 我点头,“枪手最怕意外,她挡上来便是意外。” 大使安排去见王敏儿,我自然要跟了去。 在医院遇见乔治路克斯,他心情很坏。 我问:“怎么了?” 他说:“你是敏儿,你会怎么样?肩上多个拳头似的大疤。” 我不敢出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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