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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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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得太多了。 那夜很早上床。母亲找过我一次,覆电时酒店说她已外出,同一位洪太太吃饭去,那一定是泽婶,她们妯娌间有些话可说。 朦胧间电话铃响,我还不想听,想到可能是母亲,才挣扎起来,她有神经衰弱,常为小事失眠。 电话那头传来泽叔惊惶的声音。 他竟说:“恭敏,我杀了人,我杀了她:” 我一听,身子落在冰窖里,发抖起来,强自镇定。 “你在哪里?” “我在她家。” “把地址告诉我,快!” 幸亏在市区,十分钟就可以到。 泽叔开了门在等我,浑身汗污,衬衫前幅且溅着褚色血斑。 完了,我想:我们洪家就此完了。 他很颓丧,脸色灰败,指一指房内。 我扑进去,满以为会看到一具尸体,但事实比想象更可怖,我看到陈锁锁向着房门爬行,雪白的地毯上留下一行血迹。 她没有死! 我松下一口气,双膝似筛糠,过去扶起她,她前额受硬物击伤,有一条深而阔的伤口,血流如涌,我急叫泽叔召救伤车。 她一直没有昏迷,眼睁睁地等救护人员来,我用一只小枕头压住伤口,喃喃祝祷,她不能死,一切可以从头开始,但是她不能死。 在担架上,她嘴唇颤抖,似要说话,我把耳朵趋过去,听见她说:“叫……叫他走。” 我对泽叔说:“回家去等我消息。” 锁锁一直支撑着到急救室,眼神已散,我想我一生都难忘这可怕的一幕。 如果她已失去知觉,倒还好些,大家容易做,偏偏她又扭曲着五官,痛苦得如受酷刑,一直挨到缝针。 我满以为她会死。 但是没有,差得远呢,人的生命力,有时这样强这样贱。 医生说:“只是皮外伤,但失血颇多,需要住院。” 也不同她上麻醉药,一针针就做,看得我浑身发软,做不得声,真是作孽。 护士问我:“你是她的男朋友?警方怀疑她受袭击。” 但锁锁以缓慢、清晰的语气说,她失足滑倒浴室,造成意外,与人无关。 她没有供出他。 我瘫痪在候诊室,故意不即时通知泽叔,让他继续提心吊胆,作为一种惩罚。 过一会我取沙滤水喝,看到老麦公气乎乎赶到,一把抓住我,问:“陈小姐怎么样?” 他是个忠心的老臣子,吓得脸色发青。 我拍着他背脊,“是泽叔叫你来的:” “是老板娘。” 我把水递给他。 他喝一口问:“到底怎么样?” “生命无碍。” “谢皇天!” 我表示同意。 如果失手杀了她,洪家倾家荡产也救不到泽叔,他、他的家、他的子女,一生一世就难逃干系,这次真是险过剃头。 麦公恨恨的说:“真没想到洪昌泽会这么笨!” 我说:“也许他真爱她。” 这次麦公没有笑。 为什么不可以?洪昌泽也是人,弄得不好,他也会堕入爱情的迷离境界。 麦公说:“我去通知老板娘,叫她放心。” “请她不要与我母亲说起此事,她会害怕。” 麦公点点头。 我跟医生进去看陈锁锁,她紧闭着双眼,但眼皮不住跳动,可见她是清醒的,脸上血污洗净,看得到一大块癌青,嘴角也破裂肿起。 洪昌泽殴打她,毫无疑问,这个愚蠢的人会遭到报应。 我把手轻轻放在她肩上。 她一震,张开眼来。 我怕她在重伤之际,看锗我是泽叔,我们俩长得很像,所以立刻说:“我是恭敏。” 她点点头。 “好好休息。” 她合上眼睛。 我离开病房,麦公在停车场等我,天已蒙蒙亮,许久没有挨夜,累得不知身在何处,思想已不能集中。 姜是老的辣,麦公叫我上他的车子,他要送我回家。 他说:“记住,恭敏,不能伸手打女人,再发火也只可掉头走,切记打死人要偿命,对女人要不死忍,要不走,千万不可动手。”他说的都是金科玉律。 “你看,她死不去,这次抓在手上的把柄更大了。” 我想起来:“麦公,带两个佣人去清理现场,那里一塌糊涂。” “还用你提?我老麦是管哪一门的?” 到家我倒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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