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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知道我在图书馆?”

  他牵牵嘴角,“我是警方。”

  “有事吗?”

  他压低声音,“特来知会一声,申氏已经安葬在市府公墓,碑号三七三,没有名字。”

  元旦剎那间呼吸不到空气。

  “我猜想你或者需要知道。”

  “谢谢你。”

  “那处地方偏僻,你若想去,我可以带路。”

  元旦轻轻回答:“我并不想去该处。”

  这时周律师出现,“警官,你也太热心,由我知会元旦,岂不更好。”

  元旦见到救星,立刻靠到她肩旁。

  周律师握住元旦的手,一边说:“警官,我最不想见到的人是你。”

  她俩飞快离去。

  周律师叹息,“你的脸……你大嫂甘太都告诉我了,真晦气,来,振作,雨过天青。”

  “我没事,你别担心。”

  “那三耳,真是灾星。”

  周也那样叫他。

  周说:“中文多奇字,还有磊、矗、品、晶……都由三个同样字组成。”

  元旦吁出一口气。

  “那个姓李的运动员,印象如何?”

  “什么都瞒不过你老人家的法眼。”

  “小青年对你大嫂说,你十分温纯,需要妥善照顾。”

  “大嫂没同他说,我曾出差到北极工作三个星期。”

  “被人疼爱,是我梦寐所求。”

  “他太粗犷,不修边幅,不是我所喜类型。”

  “元旦!”

  “我乏力,想回家休息,一见三耳先生,就吓得双腿发软。”

  “那人真可怕。”

  元旦轻轻吁出一口气。

  她把头靠在车窗上。

  申家宇也有不修边幅的时候,他上帆船训练准备出赛,往往两日三夜不眠不休,一大班男生,当然也毋须更衣沐浴剃须,野人般与风浪搏斗,一次上岸,他挂念元旦,没有回家,先到元旦住宅,一开门,元旦怔住。

  差点认不出他:胡髭满腮,乱发打结,身上有股臊味,衣裤一搭搭汗渍,背脊沾有干盐粉,口气有海潮味。

  他一进门便把元旦抱上腰间。

  不知怎地,元旦对那股奇异的体臭着迷,她陶醉地把脸埋到他腋下,手掌大力搓他胡髭,两人一句话也没说,缠绵到不堪,但愿时间停住,元旦记得第二天她两腮被胡髭擦得红疼。

  ──“你适应得很好。”周律师这样说。

  元旦不出声。

  “即使是演技,已很不容易。”

  “死猪不怕烫。”

  “元旦,怎么可以如此形容自己!”

  “多谢你赶来救我。”

  “三耳再出现,我请警务署长发禁制令。”

  到了家门口,周律师伸手轻轻抚摸元旦的脸,“振作。”

  元旦点点头。

  一进房门,她叹气:“到家了。”

  天旋地转那样倒在小床上,她没有哭泣,浑身干涸,每个骨节都疼痛,元旦张大嘴喘息。

  第二天她要求见心理医生。

  庄医生打量她,“我们退步了。”

  开头半小时,元旦不发一言。

  庄医生取出一枝药膏,替她轻轻敷在脸上青肿之处。

  元旦松口气,“是什么药?”

  “痔疮膏,具收缩血管消肿效能。”

  元旦想笑又笑不出。

  庄医生又拿冰袋敷元旦眼上。

  “可以把不开心事说出来否?”

  元旦忽然冲口而出:“也许,一些女子真的会把人逼得走投无路。”

  这样无缘无故的一句话,明敏的庄医生却听懂了,她沉下脸,稍微提高声音:“元旦,有件事你要弄清楚:那女子行为即使可耻,都罪不致死,何况,还是如此可怕残忍的谋杀。”

  元旦忽然大声号叫:“那么他呢?他一个人孤零零在狱中自缢,墓碑上连姓名也无,遗产被远亲瓜分──”

  “他咎由自取。”

  “他爱我,我知道他爱我。”

  “元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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