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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但是交通方便,静中带旺的住宅地皮却不多。”

  “你是来做买办?”

  邵令侃呼出一口气,“在家我不得宠,故刺配边疆。”

  “我听说邵先生非常喜欢你。”

  邵令侃笑,“不过远有远的好处,将在外,马虎点也交得了差,不过,确是让两个妹夫比下去了。”

  许开明连忙欠身。

  这时他们身后出现一名洋女,天然金发,高挑身段,穿大红紧身裙,手搭在邵令侃肩上,在他耳畔说了几句话,他并没有介绍她,想必这种女伴常常换,兔亲戚记住芳名,她投下一个笑容又走开……

  开明忍不住问:“你仍然独身?”

  邵令侃笑笑,“单身汉做惯了,千金不易。”

  “可是我听说——”

  “贝秀月?我已经罢乎了。”

  开明冲口而出:“为什么?”

  “一则父亲说,名义上,她同子贵一样,是我妹妹。”

  “可是你俩半丝血缘也无。”

  邵令侃答:“但华人想法不同,不好向亲戚交待。”

  “一则呢?”

  邵令侃十分感慨,“要是我真豁出去,家父亦无可奈何,可是秀月这个人,难以捉摸,我连一成把握也无,就彻底牺牲,未免不值。”

  开明不出声。

  “我们约会过十来次,却根本不知她想什么喜欢什么,我老觉得她神思不属,即使精神好的时候也冷冷地等我施尽百宝去衬好她,开明,人活到一定年纪多少有点自爱,我为自己不值,这样下去,即使结婚,又有什么快乐?”

  开明低下头。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开明点点头。

  邵令侃略党安慰,“于是我知难而退,同自己说,放弃吧,邵令侃,在她眼中,异性均是粪土。”

  许开明笑了,用手旋转咖啡杯。

  邵令侃用乎搔搔头,“可是我始终不能忘记她,开头,以为那是她长得美的缘故,可是不,你看洋女,均大眼高鼻小嘴,雪白肌肤,身段美好,可是不难把她们丢在脑后。”

  说到这里,十分困惑,双目看在远处。

  邵令侃说下去:“秀月有一股耐人寻味的神情,像一个谜,我好想破解,可是兜来兜去,不得要领,蓦然惊心,她是一个令你虚耗一生的女人,所以我不后悔我的选择,毕竟一个男人还有许多其它的事要做。”

  邵令侃语气无限惋惜。

  许开明没想到大舅会对他倾诉心事:

  那洋女回来了,身上衣服已经换过,手上拎着大包小包,显然在附近商场甚有收获,她笑靥如花地吻邵令侃脸颊,到另外一张桌子坐下。

  开明识趣地笑说:“我们再联络吧。”

  “开明,看到秀月替我致意。”他叹口气。

  开明一怔。

  邵令侃是聪明人,立刻问:“你不知道她住在灰点?”

  许开明笑,“都来了。”

  “可不是,全世界华人设施最齐备的西方都会,也数是这里了。”

  开明与他握手,只见那边媚眼一五一十抛向邵令侃,小小投资,即大量回报,这才是生意眼。

  开明向他道别,回到停车场,只觉脚步有点浮。

  他把车子驶到灰点,看着浩瀚的太平洋,直到黄昏。

  他知道她与他看着同一个海。

  车子里电话响了。

  “开明,”是他母亲,“孩子们找你。”

  许开明如大梦初醒,驾车回家。

  接着一段日子,开明为新办公室奔走,转瞬三个月过去,子贵趁寒假过来看孩子们。

  “住什么地方?”开明问她。

  “秀月处。”

  开明低下头,姐妹俩已和好如初。

  “你没去过她家?”

  “我没同她联络。”

  “来,我带你去参观。”

  车子驶进西南海旁大道,再转入幽静内街,停在一座大宅前。

  子贵说:“两亩半地,主宅仍在装修,她与管家住工人宿舍,那里也有四个房间。”

  开明不语,这当然不干山本或是吴日良的事,这是另外一笔账。

  子贵看开明一眼,“当地有本好事的英文杂志做过调查,列出温埠头二十名豪宅,秀月这间是第三名。”

  开明说:“奇怪,每个城市都有这种三八的刊物。”

  子贵笑答:“天下乌鸦一样黑。”

  秀月站在大门口等他们,怯生生,天气已经相当寒冷,她却没披大衣,只穿灰色凯丝咪毛衣与紧身裤,双臂抱在胸前,瑟缩不已。

  子贵笑道:“快进屋去。”

  “在那边。”

  工人宿舍一如一般花园洋房大小。

  管家端出下午茶来。

  许开明站得远远,看着秀月,她头发束脑后,脸上没有化妆,容颜异常秀丽,但正如邵令侃所说,异性为她着迷,却还不为她的美貌,多年不见,她娇慵如昔。

  只听得她抱怨:“买不到好蛋糕,均太甜太甜,甜得发苦。”

  半晌开明说:“邵令侃问候你。”

  秀月嗤一声笑,“他像不像邵富荣?一个印子印出来,本来小生意也毋须如此庸俗,他家最特别。”

  许开明这才知道邵令侃决定退下去的原因,再纠缠也没有希望,知难而退是明智之举。

  子贵这时发觉秀月胸前有一条极细的白金项链,坠子是一颗晶光灿烂的硕大心型金钢钻,她诧异问:“这是谁的心?”

  秀月双腿盘坐在沙发上笑答:“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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