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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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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邻 母亲同小雅说:“对面又在装修,天天九点正开始敲打,真吃不消。” 小维知道母亲晚上有摸四圈的习惯,十二点收场,同牌友聊聊天,吃个宵夜,沐浴上床,已经三四点,非要睡到中午才肯起来,不然不够精神。 住大厦公寓房子就是这默不好,几十伙人家,搬进搬出,流动性相当大,不是你装修就是他装修,大兴土木,永无宁日。 小雅笑笑说:“忍耐一点。” 母亲不耐烦地皱眉:“我想索性飞温哥华去探望你阿姨。” 小雅不敢搭腔。 母亲脾气比她还燥,自幼享福享惯了,藏不住点点不顺心,又从未出来做过事,并不懂迁就之道,越老越霸道。 过半晌小雅说:“我去对面看看。” 母亲打着呵欠回睡房去,“再不停,我去住酒店。” 小雅反正闲着无事,过对面探察。 芳邻的大门洞开,起码有三四个工人正在拚劲劳动,尘土飞扬。 他们看见小雅站在门口,因是个妙龄女子,也不加注意,随她张望。 小雅看形势,新屋主似要把间隔全部打通。 小雅问装修工人:“还要做多久?” 工人答:“三个月。” “不,我指凿墙。” “啊,很快,三天应该全部打光。” 小雅深觉奇怪,唉,什么样的人都有,三百立方米空间全部打通,空荡荡,如何放置家私?倒真的引人入胜。 她回去报告母亲。 女佣说:“太太睡了。” 小雅便上班。 自己的设计公司,不用钉紧时间。 公司生意并不好,一个月做不到一宗生意,摆明蚀本,但是父亲不在乎。 小雅有时很怅惘,略有家底,反而令她少一份斗志,读完文凭回来,当上老板,闲闲散散,不进则退,如今她身份尴尬。 普通家庭出来的有为青年,看见她这样的人才,礼貌地却步,人家要的,是披荆斩棘的伴侣,何苦来沾她的光,况且,又不见得有太大好处。 同样环境出来的异性,又嫌她不听话,不如电视台去找个小明星作伴,依人小鸟一样。 小雅的生活十分寂寞。 有时乏味得不想起床。 衣着时髦,化妆鲜明有什么用,没有事业陪衬,就占不到顶尖席位。 还不是芸芸众千金小姐中的一名。 前一阵子,她试图麻木自己,马不停蹄地旅行,说得出名字的地方都去遍了,家里在主要几个大城市,都有自置公寓,她却偏偏去住酒店,为求更大的自由。 三年下来,发觉跑到老,也不能消除那份无聊的感觉,只得回来乖乖陪父母亲。 大学时期─也有过好朋友,来往了两年,被一个美丽的、能干的、逼力极强的女同学施横手抢了过去。 小雅也不十分伤心。 去者自去,留不住,哭有何用,缠有何用。 一生都乏善足陈,平平淡淡。 到最后,眼看三五七年前轰轰烈烈恋爱的一干人都黯黯淡淡的分了手,更加深觉世事荒谬。 小雅反而增加一份乐天知命的气质。 在公司里坐了个来钟头,只听了几个私人电话。 最近只在做一宗装修生意:世伯的写字楼要翻新。 逛街,逛不了那么多,喝茶,变成一种负担。 小雅最佩服女友振振有词,详细宣扬身上衣服首饰的来龙去脉。 她做不到。 眼神常常飞到隔壁桌子人家抱着的胖婴上去。 那圆圆犹如一只水果似的面孔,小胳膊一节节,小身体有节奏地摆动,太可爱了,真想向人家借来玩一两个钟头…… 小雅知道她与朋友有点脱节。 她买了一副电脑象棋,对奕起来,三五个小时不停。 发生了什么事?她问自己,没有答案。 那天下班,下意识又看看对面人家。 工人在喝茶,赤着膊谈论赌博,眉飞色舞,非常兴奋,所以你看,快乐同权势以及金钱没有什么大关系。 小雅默默回家。 她也喜欢空敞的环境。 所以卧室内十分素净,没有什么家私。 母亲的趣味刚刚相反,非要花团锦簇不可,连一只沙发垫子都要绣花镶金边那种。 小雅站在露台上很久。 终于又取出棋子。 过几天,她同隔壁的装修工人已经混熟了。 她问:“多少人住?” “不知道,不过大概不超过两个人。” 墙壁去掉之后,在烧柏油重铺地板,那味道,醺得小杂母亲叫救命。 拉电线,有困难,小雅本来是干他们那行的,便指点三,工头异常感激。 小雅同自己说:一定是闲得到家了,关她什么事呢,陌生人家搞装修,要她去加插意见。 但是,聪明的工头把握住机会。 他说:“屋主人不在本市,他下了命令就走了,却又限时完工,有许多细节我们都搞不通。” 图样上列得清清楚楚,但工头不愿动脑筋。 小雅很了解他们的德性。 她笑笑,但不介意提供小量服务。 工头与她交换卡片,几乎没成为好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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