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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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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孩于送到英国念寄宿中学,她时常给她写信寄照片通电话,非常听话恭顺。 去年成绩优异,考取奖学金,特地选温埠升大学,以便接近养母。 程真不过投资数年,白得一个亭亭玉立,善解人意的女儿,自然喜心翻倒。 程真憾慨,做事业也这么顺利就好了。 母女感情非常好,无话不既,可是程母仍然不喜欢程功,见面十分冷淡——“不信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她说。 程真一笑置之。 因为十七岁半的程功已是程真最好的朋友。 性格与程真截然不同,她谨慎、含蓄、温和,很多地方似她生父。 那晚,董昕返来时程真好梦正浓。 第二天,程真睡醒了,董昕却在客房中鼾声大作。 程真喃喃自语:“这叫什么?这简直是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嘛,多好,不见面不说话也自然不吵架,过那么三五十载,白头偕老。” 她出外租了一辆车,驶往北岸,过了桥,来到西温住宅区,找到新屋地盘,见仍未完工,不禁苦笑起来。 工头认得她,过来打招呼,“快了,董太太,现在私家路上敷设自动融雪暖管。” 这是董则师的物业,程真不敢乱予置评,只是颔首。 “董则师犹未决定室内用什么色系。” 程真又唯唯喏喏。 “草皮铺了又换,现在铺第三次。” 这样两年已经过去。 “大门也改过一回。” 有人递一杯咖啡给程真。 她戴起头盔,去视察她居住的那一部分。 “在二楼,董太太,两千平方呎打通无间断,通向大露台,可是这样?” 程真露出一丝笑,“正是。” “白袖木地板已经铺妥,请看。” 程真推开门进去,只见墙壁与天花板尚未封好,电线拉得一天一地,她才看一眼,就知道吾不欲观之。 程真急步退出。 每次来看都仍是个烂摊子。 其实程真所需要的不过是一两千平方呎空间,放张床放张书桌,无论是谷仓、马厩、货仓、平房……什么都可以,拿教堂来改都行。 她不要美矣美仑无懈可击的模范住宅,她只要一个窝。 驾车落山,在山腰看到一所平房,花园十分整齐,门前有一只棚架,一枝藤缠绵地攀着上,枝叶蓬蓬松松,花已落,可是程真猜是紫藤。 平房一角竖着牌子出售,欢迎参观。 程真停好车。 噫,程真心一动,求人不如求己,靠董则师一辈子可能没屋住,不如发奋图强,自力更生。 她推门进屋参观。 那是一幢间隔非常普通装璜十分平常的平房,但是室内光洁明亮,全部翻新,程真有点儿欢喜,把家具搬进来就可落地生根了,然后把程功也唤来同住。 她扬声:“有人在家吗?” 经纪人是一位染金发的洋妇,在厨房喝咖啡,她正在陪客,程真在厨房门口看见有两位华裔女士正在同她讲价钱。 程真看到这种情形,便欲知难而退。 那两位年轻太太一身披挂均是名牌,两只手袋金光灿烂,正是招牌货,同她们争,真是自讨苦吃。 正想搭讪几句走开,经纪已经跟出来,满面笑容地招呼。 “你先到处走走,我十分钟后来。” 程真便四处浏览,一进卫生间,她“嗤”一声笑出来,董昕最恨这种不碎胶仿大理石花纹的倒模洗手盘,他老人家理想洗脸盘最好用玫瑰石英雕出,眼高手低,志大才疏,所以老是无家可住。 程真倒是十分满意。 一个人要是愿意快乐,住在这样房子里已足够可以快乐,若是决定不快乐,再加飞机大炮核子潜艇也不会快乐。 春天来的时候,搭一只秋千架子,在紫藤下荡漾,一定有一番滋味吧。 房屋经纪过来了,程真随口问:“标价若干?” “一百二十五万。” “什么,”程真讶异,“屋价涨到这种地步了?” 洋妇笑容可掬,“适才那位太太还价一百一十万。” 程真也笑,“她们来自台湾吧,台湾人有钱。” “她说她是美国公民,两位女士对话用法语,我在中学才念过三年法语,略谙一些。” 咦,这是什么路数?记者本性好奇,情不自禁,不过表面上不动声色。 程真问:“屋主底价是什么数目?” 洋妇笑,“一百二十五万。” “屋主是华人吗?” “给你猜中了。” “我回去想想。”程真取过卡片。 她回到园子去研究花卉种类,碰到那两位女士,原来她们还没走。 那位年纪较大的立刻别转面孔,佯装看不见程真,另一位年轻一点儿的却朝程真微微点头。 程真挺不介意别人是否看得起她,立刻知趣地退避三舍,免得引起别人不快,一眼看到自己的卡叽裤矿工靴及布背囊,不禁暗暗好笑,难怪衣着华丽的太太要不满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辆黑色的欧洲房车已经停在私家路上。 那位年长的太太欢呼一声,“毓川来了。” 程真一怔,这名字好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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