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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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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为什么不出去走走?” “我不谙日语。” 他微笑,“我日语也不大好,我在本省出生,在学校学英语及西语,你呢。” 我笑,“我读英语及法语。” “讲两句来听听。” 我说:“Personne me comprend. Que la vie est compliquée.” 他听懂了,轻轻回应:“法语无论讲什么,都似有万分苦衷。” 同事过来说:“你们絮絮说些什么,办公室布置可还满意,我记得家亮最随和,需要什么同我说。” 我转头,“我已可以开始工作。” 有人喊城之内去听电话。 我说:“他很时睦民,是个明白事理的好上司。” “我们一直幸运,先是王是,后是侏罗。” 我黯然。 “那样漂亮的男子,允文允武。” 我抬起头,“谁?”王旭并不英俊。 “你不觉得侏罗英俊?有一次,我凝视他手掌边沿的汗毛,被他察觉,我脸红了整天,他毛发旺盛,故只穿长袖衬衫,更引女同事遐思。” 我看着她,“你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怎么口角像怀春少女。” “你不觉他好看?” 我坦白答:“不,我不觉得。” “可怜的家亮,心里仍然有一个人。” “家亮君家亮君。” “侏罗叫你。” 我走进他房间。 “家亮,你来看看我刚收到的一幅图则。” 我一看,“哎呀,是法兰莱怀德的设计图。” “我以十五万美元拍卖所得。” “物有所值,这可是他极早期作品?” “正是,他当时在小公司工作,设计普通民居,为一位老太太设计了这所平房,老太太不喜欢他的设计,着他更改多次,最终斥责:‘你老是不明白业主要的是啥’,房子始终没盖好。” “这么受气!”我笑得弯腰。 他把图则挂在墙后。 他卷起长袖,我看到他整条前臂上都长着浓密柔软汗毛。 他发觉我在留神,骤然抬头,我连忙移转视线。 他放下衣袖,我回转自己办公室。 下午业主来开会,刚巧也是一位老太太,在湖边买下廿二亩地,要这样要那样,甚至要求接引一条温泉流经浴室。 大家忍着笑,老太太动气,“你们嬉皮笑脸都不似建筑师,太叫人的失望。” 她走后大家笑得翻倒,我觉得重出江湖决定分完全正确,否则,哪里找一班志同道合的人来陪你。 傍晚母亲与我通话:“可以工作了?可见精神好得多,我们已搬到公寓住,更加方便。” 我问:“经济没问题吧?” “省着些用,小心处理,可以活到八十。” “那多好。”乐观至佳。 “八十够了吗,可以看到外孙没有?” “我相信没问题。”可以拖延最好拖下去。 妈说:“互联网上有个哈哈婴,片段才一分半钟,那是个六七个月大男婴坐在高凳上哈哈大笑,忽然之间,满室阳光,一星期内有百多万人观赏,个个跟着他笑。” “我明白。” “前日去商场,电梯门一打开,看到一个少妇带着四名孩子,大子约五六岁,一对孪生女三岁,手抱婴儿才几个月,我忽然大笑起来,我看我是想疯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搬到大岛之后,我时时去参观舞蹈班,看小女孩头戴蛋白花冠,跳土风舞,嘴里唱吟:阿罗嗨威亚威,威亚威。” “妈妈,可是孩子们必须经历生老病死。” 她横蛮地答:“我不管,我要外孙。” 我改变话题:“我仍然梦见王旭,他混身发亮,一直微笑。” 母亲噤声。 周末,我乘飞机南下迈阿米南滩。 不太费劲就找到了圣琪说的那家著名纹身店。 我推门进去:“我找阿密。” 一个大汉出来:“我是,哪一位?” 我说:“我叫余,朋友介绍我来。” 他双臂自肩至腕满满花绣,展示招牌。 “你是第一次吧,我们称纹身处子。” 我点点头。 “想纹何种图案在身体何处?” 我轻轻说:“背脊,水墨,一丛梅花。” 阿密看着我,“我曾为一名东方女子服务,她背脊有一对双翼,我记得她叫琪,她是著名珠宝设计员。” “她就是我的朋友。” 阿密说:“请脱下衬衫,我用手工替你描上图案,水墨,即是无骨花卉,有水融感觉,可是那样?” “是。” “我可以替梅花加上淡黄花芯吗?” “我同意。” “也许会有点痛,可以忍耐否,咦,左臂什么一回事?” “受过枪伤。” “你不似夹在枪战中人物,神秘的东方人。” 纹身图案自左至右斜斜横跨整个背脊,我十分满意,“开始吧。” “约需三小时。” 我伏在长榻上,“我要乘傍晚七时飞机。” “一定来得及。” 开头半小时觉得痛,稍后就麻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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