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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若晶说:“有时候天气暴冷或暴热,大清早看你起床赶出门,我也怪心疼的,如果我赚够了,你就不必熬这种苦,还有,如今你那份工作也很吃重,每当假日老板还把你叫出去做工,我心中也不自然,真想跟你姊夫学做生意。”

  薇薇说:“我最不喜欢生意人,你看我那两个姊夫!”

  “姊夫怎样?”若晶讶异。

  “应酬多,晚晚不回家吃饭,对牢姐姐们唯唯诺诺,一转身阳奉阴违,鬼鬼祟祟,心虚了便陪姊姊去挑首饰。”薇薇哼一声。

  “也有好的生意人,”若晶说,“天天下班回来陪太太的。”

  “是吗?”薇薇笑,“我才不要冒这个险。”

  薇薇内心里也有点疲倦,现代女性香肩上的担子太重,负责家中开销,是半支生力军不在话下,在外头一般要全力以赴,与男同事争升级,穿戴要时髦,仪容得时刻修饰,回到小家庭中一样要打点难务,孝顺公婆,可还得生儿育女呢。

  薇薇想到下半生得如此刻苦耐劳,简直要退缩。但是若晶是这么可爱坦诚,为他苦一点也是值得的,将来生两三个跟若晶一模一样的孩子,在家中移动着胖胖的小短腿走来走去,那光景是多么有趣,因此薇薇还是天天准七时起床上班,晚上六点半提看菜篮回家。

  菊菊冷眼旁观了半年,诅:“小妹饶是铁打的我也不信她捱得住。”

  还没过年,薇薇就害感冒躺下了,公司里请了一星期假,天天看医生。葛太太就叫若晶好好照顾妻子,本来没什么,刚巧海家也有人来采薇薇,见到亲家便攀谈起来。

  海家说:“不是怀了孩子吧,现在流行开刀生孩子,你们得帮着劝劝薇薇,开刀生不多,千万别动手术。”

  葛太太心中本来不悦,听了这个话题时脸色都发白,心想:我女儿的命不是命,最要紧你们海家孙子生得多,可是这个海若晶把老婆“折磨”得躺下了,又怎么说呢。

  葛太太顿时对海太太说:“据说他俩打算过几年再生养,没法子,经济情形差,只好委曲亲家母迟些再抱孙子,等咱们薇薇升了职加了薪水再说吧。”

  这几句话说得很刻薄,海家的当时作不了声,自然怀恨在心,两家人为了薇薇的一场感冒顿时闹翻。

  这些话薇薇听在耳中,又不能分辩,心想好人难做,索性闭上双眼,诈作不知。

  可是因为身子弱,感冒一拖便是十天八天,葛太太天天使人来接薇薇回娘家休养,薇薇知道这一回去夫妻关系便会转弱,但是想到家中好吃好住,有人服侍,也犹豫很久。

  薇薇终于咬着牙关挺下来,待热度退的时候,已经瘦了一圈,又得立刻向公司报到,葛太太光火的说:“这样子你没到三十就成为老太婆了!你别以为同他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告诉你,他要摔掉你,一样不必记住以前的恩情。”

  薇薇有点灰心旁徨,她不怪母亲发急,但是不应趁她软弱的时候落井下石。

  幸亏这当儿若晶荣升一级,而且他一直对岳母没有半句闲言怨语,这一关总算又顺利熬过。

  薇薇同若日叩说:“怎么搅的,做人像打仗,过五关、斩六将。”

  若晶笑,“咱们并肩作战。”

  若晶平日过得很省很省,薪水全交给薇薇,然后取些零用。这一次加薪多了两千块,立刻计划搬大一些的房子雇个慵人。葛太太知晓,便没那么恼怒,但她还是讽刺有加:“海家别以为我女儿好享福了,薇薇可是自幼便有人服侍的,从来没有这么苦过。”

  若晶还在陪笑。

  薇薇暗暗叹气,她知道母亲心疼,但为她竖了那么多敌人,包括她的丈夫在内,爱她反而会变了害她。

  因此薇薇主动与娘家疏远,葛太太也拿她没法可想。

  薇薇想想做女人最忌脚踏两头船,嫁了人,好歹队难随鸡,嫁狗随狗,要不就回娘家去享福,否则顺得母情失夫意,大大的忌讳。

  这一段日子最难过!与母亲及两个姊姊疏远,跟夫家的人又不想过份亲近,于是除了工作之外,精神就完全寄托在丈夫身上,若晶的一举一动变成了焦点,

  觉得薇薇顶喜欢绊住他,不让他去做别的事情。他负担也大,平白失去不少自由,他做工难,要维持一段婚姻也不容易,若晶说什么也迁就着薇薇。

  正在这个时候,菊菊的丈夫在外头有女人的事闹开了,菊菊吵得一场胡涂,摊了牌要离婚,带着女儿们逐个亲友家去诉苦,不久便轮到了薇薇。

  菊菊也不再穿金色灯笼裤了,眼泪鼻涕的,索性恢复少妇打扮,随随便便的毛衣长裤,但是看上去反而清爽得多。

  她跟薇薇说:“……他外头有了人,嫌我什么不好?我又不贴娘家又不赌,又不失礼于他,是,我生不出儿子,但是没有儿子也不见得就我一个人负责,就这样把我置于死地?哪有这样的道理?”

  薇薇自然很同情姊姊,但是也不知道怎样安慰她才好。

  过了很久薇薇说:“姊夫不过是逢场作兴,这么久的夫妻了,他不会舍得离婚的。由我去做一次中间人,听听他怎么说。”

  菊菊不肯:“中间人?什么中间人?是我要同他离婚,我不需要人替我说项!”

  薇薇忍不住问:“离了婚你干什么?我尚可以去办公,你打算陪四个女儿读书?气当然要争,但也不能够意气用事,凡事要考虑到后果。”

  菊菊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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