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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少媚,我们结婚十五年了,如果你认为有人可以代替你的位置!我可不依。”

  我被他逗笑了。

  也难怪那么多女人喜欢他,是有一手。

  我说:“你若有什么痛脚落在我手中,你自己当心。”

  “我省得。”他说。

  这件事也就像其他的事那样,被掴置一台。

  不过那个大眼睛的陈小姐老是打电话来找企国。

  这一代的女孩子这样放肆,令人可惊可叹。

  我很客气的说:“他在诊所,你打到诊所去吧。”

  企国是很少在家的。

  大眼睛说:“他不在诊所,你叫他来听电话。”

  我说:“小姐,他的确不在,不如你到派出所去取搜查令,前来搜人好不好中.”

  她总算挂断电话。

  这种事企国也要负责任,他在外头招蜂引蝶,以致身后跟着一大堆女人,若果他没有示意人家,这干女的如何会得任意妄为?

  我有种忍无可忍的感觉。

  在电话簿我查到陈局长的号码,我约见他,说明身份,并请他约束他的千金。

  陈局长很明事理,羞得满脸通红,频频致歉,说明他女儿自幼丧母,因此缺乏家教,所以才会做出不可理解的事来等等。

  我希望和平解决此事。

  但是这个女孩子非常固执,伊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陈天真。她一直跟我说:“你丈夫根本不爱你,你为什么不跟他离婚?”

  当她说到“企国爱的是我”的时候,我开始刻薄,我说:“他爱你,你同我说干什么?有什么用?我又不能娶你,你同他说呀。”

  “他说你不肯离婚。”

  “小姐,”我不耐烦的问:“你相信吗?”

  “你要他给你什么你才肯与他分手?”

  我把电话的插头拔出来,不再跟她说话。

  当夜我与企国开谈判。

  企国还在那里嬉皮笑脸,“谈判?你也来这一套?少媚,你是越来越退步了。”

  我说:“我不管,你叫那位陈女士别老是骚扰我,我的脾气一上来,说不定与她公堂相见。”

  “我同你说过──”

  “老邱,到底你同这位女士是什么关系?”我喝问。

  “朋友关系。”他说。

  “你少唬鬼。”我说。

  “你为什无不相信我?我干吗要瞒你?我邱企国一向不做偷偷摸摸的事,拆穿了大不了是离婚,”他光火,“那种女孩子,中环一地就有三千万个,我哪来的功夫跟她们胡混,她失心疯发花痴,你也陪她玩?”

  “咦,你在外头占花惹草,还发我的脾气?”

  “你为什么不说那些花花草草老不放过我呢?”

  “牛不饮水,焉襟得牛头低。”

  “你去问问我的女秘书,我有没有理这些闲花野草!”

  “你女秘书还不是她们同道中人。”

  “你这泼妇。”企国瑞我。

  “你生气?我才气呢。”我也不甘示弱。

  “为了那种人,搅得一头烟。”他边冷笑一边上诊所去*。

  企国这样矢口否认,我也只好把事情搁下来。难道真告陈局长的千金妨碍家庭不行?

  电话我也不听,但凡陌生人打来,女佣一既替我回绝。我安静了好一阵子。

  正以为事过情迁,准备重新过只眼开只眼闭的生活之际,真正的大事发生了。

  那日我在替孩子们洗头,与女佣人两个忙得小可开交,忽然外头的佣人说有客人到访。

  我用毛巾擦着双手出去客厅,坐着的客人是陈女士。

  我呆住。

  好家伙,找上门来了。

  “什么事?”我直接了当地问她。

  她站起来,伊穿着松身的裙子,只要把衣服稍微拉一拉,我便看到她已有四、五个月的身孕了。

  我心一沉。

  事情经已到这种地步,邱企国也太不小心!

  “邱太太,”她说:“我希望得到你的同情。”

  我问:“你打算怎么办?”

  “把孩子生下来。”

  “划得来吗?”我问。

  “企国答应同我结婚。”她说。

  她的面孔有种“得不到的爱永远是最好”的表情。我却比她更了解真相。

  “邱企国不会同你结婚,你知道他不会,所以你用孩子来要胁他。”我说。

  她的脸色转为非常苍白。

  “陈小姐,我相信你已经有段时期没有见到企国了,他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天天七点到家,八点半已经熟睡,你别再骗自己了,邱企国不会离婚,因为他不必离婚也可以得到其他女人的爱,他何必多此一举?”

  “你……你可以说服他,叫他同你离婚。”

  “什么?”我几乎怀疑我的耳朵有毛病,“你叫我出马,令他同我离婚?陈小姐,你神经没有毛病吧?你听过‘与虎谋皮’这句话没有?”

  “你们的夫妻关系不正常!”她喘息,“何不结束它?”

  “不正常.什庆地方不正常?我们有三个孩子,他天天回来睡觉,依时交上家用,我看不出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不正常的只怕是你,陈小姐,你需要看医生。”

  “可是我怀看你丈夫的孩子,”她尖声地叫:“你孩子的弟妹!”

  我残忍地问:“有什么证据?”

  “你没有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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