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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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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问:“回香港来,有什么打算?” 她闲闲的说:“没什么打算,先休息一下再说。” 我心想,希僻作风,如果一整年都做事,他们是要死的,非得做半年休半年再说。 但她长得那么美,粗眉大眼带着拉丁味,我有点迷惑。 我说:“天气很坏。” 她忽然微笑,露出编贝似的牙齿,她说:“坏得令人难忘。” 我怵然而惊。 接着我发觉自己对着一个年轻女孩子说得太多太多,马上闭上嘴,不再言语。 妻跟她絮絮说到香港的风土人情…… 我打个阿欠,终于回到房间去睡。 如今的孩子们一代比一代美貌……困着了,如着魔似的不断梦见那美丽的女郎。 第二天醒得迟,因开窗睡觉,老觉得整条被子都湿喀喀,一醒就嚷,叫妻的名字。 一张俏脸探进来,“你醒了?” 是囡囡。 “你?怎么是你?”我讶异。 “表姑出去买案,她要治一桌家常小菜请我,我特来代她看孩子。” “孩子不是有佣人照顾吗?” “一个慵人告假,另一个照顾不暇,你要什么?” “我自己来。”我嚅儒的说。 “算了,别客气了,表姑说过你是个不折不扣的老爷,什么都要人服侍。” “没这种事。”我涨红脸。 她笑笑,“我做了早餐,出来吃吧。” 我发觉她穿着短裤与白棉T恤。 她那身裁,真叫人想入非非。 华籍女子的致命伤是曲线不好,即使维持苗条,拚命减肥的结果是变成木板般身材,人家不是这样,人家应凸时凸,应凹时凹。 这个小女孩便是榜样,于是我心头一紧。 早餮是西式的,两个孩子将麦片撒了一地。 我也不理,参加他们行列。 天气其实并没有那么热,很多人还搭着毛衣,不知怎地,囡囡先披上夏衣。 她脚上是一只高统白色球鞋,我很佩服她这一身打扮,华丽的青春便是最佳装饰,只有年华老去的人才会买完名牌衣饰再买名牌。 我的双眼太贪心了,我垂下头。 妻回来,看见孩子们的放肆大吃一惊。 我问她,“你的表侄没有自己的家?她不能回自己的家去?为什么老在我们此地留恋?” 妻看我一眼,“你怕?” 知夫莫若妻,“我怕,我怕得要命,”我说:“谁不怕那么美丽的孩子?” “七年之痒?” “十四年之痒。” “我信任你。” “我也信我自己,我只是怕。”我说:“囡囡一举一动,莫不提醒我,我已经老了,你看近年来我身上开始长出颜色不同的痔,面孔的皮忽然之间松下来,我不行了,太太,我老了。” “男人也怕老?” “许多女人更怕,你们尚可以去美容。”我说:“总而言之,囡囡的青春威胁我。” “我答应她父母要照顾她。” “她几岁?” “廿二。” “迟早要出事的。”我预言。 “会吗?”妻笑,“不过是吓退我娘家亲戚的一项籍口而已。一 “走看瞧。” 妻大笑。 当然我不会开始追求囡囡。 她所有的也不过是美丽与青春。 不过! 唉,我何必昧着更心说话,青春与美丽难道不是最最大的诱惑? 谁还在乎那么美丽的肉体下是否藏着剔透玲珑的灵魂? 在这种潮热的天气,自我控制份外困难。 不过我是一个苛求的人。 我爱我妻我儿!我不轻易做对他们不忠的事。 我是怎么了?我的思想怎么一下子飞得这么远,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不过是一个刚成年女孩子,何必为了她想得太多? 囡囡仿佛与孩子们有说不完的话,我则故意避开她。 可恼的是妻,无端引了这样的一个女郎入室。 如今廿二岁的女孩子比十六岁更为可怖,廿二岁已很懂事,且又成年,一切自主豁出去谁 挡得住?我又想歪了,谁为谁豁出去? 我的头痛。 天气一变就头痛。 我初恋的情人亦有一双大眼睛,漆黑的头发,也爱穿白裙子,家住半山的旧房子,要走五分钟石级才到她大门,每次约会,在石阶下的铁闸等,她会像只白色的蝴蝶般扑下,我以陶醉的神情看住她,当时在我心目中,爱情价至高。 后来我并没有娶她,大家十七八岁,中学毕业后都分道扬镳往英美留学。 后来又认识了大学里同学,亦是中国女,法科高材生,一件孤傲相,美丽兼书卷气,也爱穿白,我爱她若狂,她苦叫我剜出心来示众我也肯,但终于她跟人跑掉。 我心如刀割,不停的叫自己“活下去、活下去。” 后来想穿了,就在父亲的安排下结婚。 但以后看到白裙子,心中就触动。 一次失恋,足以致命。 有人问我.!“失恋是怎样的?” 开头当然是头晕、身热、寝食不安,心如汤煮,了无生念,随后……随后创伤随时间而平复,但永远带看瘀痕,再也不比以前,再也不能够做一个快乐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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