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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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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刹那不知如何开口。 那边一直静静等她。 终于,解语搔着发麻的头皮说:“杏先生,你好。” “解语,你好。” 声音很年轻很温和。 解语略觉安慰,“真不知如何道谢才好。” “不用客气。” 解语清清喉咙,“或许应该面谢。” “一定会有机会见面。” 解语僵住,再也找不到言语。 对方沉默一会儿,忽然说:“再听到你的声音真好,解语,再见!” 他挂断电话。 解语到这时候才了解到如释重负四字的真正意义。 方玉堂过来问:“讲完了?” 解语很轻松,“是。” “可有订下约会?” “没有。” “他最近的确不大见人。” “我走了。” “不送。” 解语在归家途中才想起那人说过的话。 “再听到你的声音真好。” 再?他几时听过她的声音? 他见过她? 不可能。 过两日,不语在客厅中看报纸,同解语说:“方玉堂离婚了。” 解语故意乱问:“报上说的吗?” “不,由熟人告诉我。” “啊”“约五六年前,叫我拿阳寿来换这个消息我都愿意。” “嗯。” “今日,我情愿长命百岁。” “哦。” “你看,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这句成语真有意义。” “所以,再叫我们伤心流泪的事都会过去。” “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解语,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 “你那油腔滑调,满嘴敷衍,自何处学来?” “嗄,狗咬吕洞宾哩,不识好人心。” 自从听过杏子斡的声音之后,解语心中的恐惧略减。 不是七老八十岁衰翁,也不是粗人,语气斯文,不见嚣张专横。 已是不幸中大幸。 年轻女子心中充满幻想。 也许一日下课,那人会在门口等:“现在,是你跟我走的时候了。” 像太阳神阿波罗抢走月桂花达芙妮那样把她带到不知名之处。 可是,校门口孑无一人。 雨季开始,这是都会中最麻烦的季节,寸步难行,无论打伞或穿雨衣,结果都是通身湿。 解语仍然步行,穿上水靴,雨衣,到了学校,脱下换上球鞋。 课室里老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及汗气,墙壁上冒出水珠来。 女同学纷纷到家政室去熨干校服裙。 解语抬起头,将来,无论遭遇到什么事,她都会想起上学这段温馨的日子。 新任校长开明大方,与同学们没有距离,但也不亲热,她喜欢她的工作,可是却没有把学生当子女,不卑不亢,令人十分舒服。 最坏的仿佛已经过去,抑或,根本还没有来? 天天下牛筋那样粗白花花的大雨。 不语说:“谢谢天,外景已经全部完成。” “算顺利吧?” “不能再好,全体工作人员连伤风感冒都无,吹淡风,亦无人轧戏,从从容容做,众人有商有量。” “收得回来吗?” “卖得七七八八了。” “真是奇迹。” “这也是我最后一部戏。” 解语听了,竖起大拇指,“在赌场中,赢的人不是拿到好牌的人,而是知道几时离开牌桌的人。” 不语颓然,“还是纯做演员简单得多。” “那还不如退下来好。” “三十岁就退休,以后干什么?” “终于承认有三十岁了。” 不语也笑,“糟,一时不察,被你计算。” “抛头露面那么些日子,你不累?” 不语沉默。 “不如带我与外婆移民。” “听你那口气,像煞说走就走。” “不都是那样走的吗?” “我留恋这里的音乐,多热闹同刺激。” 解语不再多说。 不语打一个呵欠,颓然栽倒床上。 有人按铃,是花店送花来,解语将花放在茶几上。 外婆出来看到,“啊,是栀子花。” 香气扑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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