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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确是。”瑞芳说,“‘高贵’这个形容词,加在他们身上是贴切的。”

  “老大尤其具威严,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满脸红光。老二与世无争,和蔼可亲,可以推心置腹,老三年纪到底轻点,骄傲冷峻,但气质不可多得——”我滔滔不绝说下去。

  瑞芳问:“你为什么不去摆个看相摊子?正主儿还没见到,得意得那个样子!”她笑,“我只知道他们是热心人,其它一概不理。我正为盼眯看医生的事烦恼,现在可有着落了。”

  我说:“你说他们像不像王孙公子?你爹若有儿子,未必有他们一半——”

  “我爹算什么?不过是个生意人,”瑞芳笑说,“幸亏没儿子,否则香港又多几个追求女明星的鲍公子,老大的丢脸,爹早说过,他这几个女婿还不错,也心足了。”

  我笑。老人家没儿子,半子也是好的。

  “做生意的人钱赚多了,就希望家中添些文化气质,所以爹喜欢你。”她说。

  “有没有叫他老人家查一查姓宋的背景?”

  “掀朋友的私隐,似乎不大好吧?”老婆笑。

  “说得有道理。”我点头。

  过两天,宋二通知我们,说已与纳华达那边取得联络,盼眯可以随时出发。

  我们自然感激莫名,问候老大与老三,宋老二说他们另外有事,已不在纽约。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我那岳父也是包了飞机到处跑的人,今天在东半球,明天在西半球。

  说到订飞机票,宋老二说:“我们在新港私人机场有一架小型喷射机,到时一齐出发。”

  我与瑞芳说:“咱们得去打听打听,中东那边有什么油田是被中国人占据的。”

  “你少贫嘴。”瑞芳骂,“人家是恩人。”

  我叹口气,“我以为恩公只在《水浒传》中才会出现,没想到我们居然在二十世纪末碰到这么一家人。”

  “我很紧张。”瑞芳说,“你猜盼眯——”

  我说:“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愁来无益,瑞芳,我们只好看开点。”

  “上一次瞧医生,证明盼眯的视力已逐渐转弱,说不定今年底就得配眼镜戴,这孩子真是我心头一块大石。”

  我沉默,我何尝不担心,盼眯,难道不是我的女儿。

  但是男人天性比女人略为宽阔,于事无补的时候多想无益。

  如果能为盼眯动手术,据说成功的比率也只有一半左右,所以我也很犹疑不决,不知如何是好。

  我们留着盼妮看家,带盼眯上纳华达州。

  小型喷射机非常稳,机上还有侍应生。宋老二很喜欢盼眯,把她抱在怀中,又说故事给她听。这么一个大男人,忽然为一个幼儿温柔起来,我与瑞芳都会心微笑。

  宋老二跟我说:“可爱的孩子——”

  瑞芳问:“你们四位都还没有成家吗?”

  宋老二摇摇头。

  过半晌瑞芳又问:“宋医生也没有孩子?”

  宋老二脸上略现忧虑之色,一显而隐,他说:“没有。”

  盼眯去抓宋老二的领带。

  “眯眯。”瑞芳阻止住她。

  “这孩子,这么好的一把头发。”他摸着盼眯的头。

  瑞芳说:“听说动脑部手术,要剃光头发。”

  我笑说:“留长头发,还不容易,瑞芳,你顾虑也太多了。”

  宋老二说:“是,嫂子放心。”

  飞机在一所私人机场下降,早有车子等我们,是辆黑色的“丹姆拉”。

  宋老二抱盼眯坐前面,我们夫妻坐后面。

  车子驶了三十分钟,离机场约五十哩,由公路转入一条私家路,这里已是纳华达天然森林地带,有一所所的牧场、房子,清静朴实。

  车子在一所新型的建筑前停下。屋子正门悬着“宋氏”。

  老二说:“到了。”

  他还是抱着盼眯,我们随他进屋。

  迎出来的是一个穿唐装短打的老年人,精神奕奕的剪一个平顶头,身材瘦小,看样子有六十余七十岁了。

  他迎上来问:“是季少爷吧?”

  我忙说:“不敢。”

  宋老二说:“这是我爹。”

  “人人叫我宋总管。”他笑。

  即使是在笑,我们还是觉得这个老人是冷冷的。

  他年纪虽大,可是身子笔挺,我心中暗想,这老先生一定是朝朝五点多起身练太极拳的。他带我们到书房坐下。

  他说:“休息休息,老二,招呼客人。”

  “我懂得。”宋老二说。

  我说:“千万别太客气了。”

  宋总管转身出去。

  老二跟我说:“其实家父才是管家,我们四兄弟什么都不会做,就这么混日子过。”

  我看看瑞芳,瑞芳刚好也向我投来眼色。

  难得是小盼眯一点也不怕陌生环境,斯斯文文坐在我们身边。

  中国女佣人端出了茶点与果子。

  老二问:“季兄要否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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