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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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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花日子 放学的时候我故意站在她课室附近等,趁她出来,又低头在口袋找零钱,佯装不经意地抬起头,说:“最后一节课?一齐回宿舍吧。” 她说:“我想去买一只比萨。” “我开车送你。”我不给她喘气机会。 “不用了,又不是外国,什么店都离十万八千里。我自己走一走。”她仍然推我。 我连忙说:“我也要买杂物,一块去。” 她耸耸肩,不说什么。 我与她并排走。 很快走出校园,来到街上,她看到同班同学,故意走上去,跟他们打招呼,说上好一会儿,上他们的车,把我撇下在街角。又一次的失败。 妹妹迎上来:“傻子似的站在这里,没的叫人看了生气。” 我瞪她一眼,“都是你这张嘴,不要给我机会剥你的皮。” “迁怒于人。”她吐吐舌头。 “你对人说什么来?”我怒问。 “为什么跟她说‘别以为到大学来可以获得嫁人的机会,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是事实。”妹妹还嘴硬。 “关你什么事?”我火气很大。 “你登报同我脱离关系呀,谁叫你是我哥哥?班上谁不知道她是离了婚闲得慌才来念书的?你干嘛对她过分好感?爸妈会怎么想?” “你越活越回去,”我说,“使馆倒流七十年,快去告诉父母,把我锁起来,免得我铸成大错,去啊。” “哥哥,你几岁?” “比你大两岁。”我急步走。 “人家几岁?”她追上来。 我上车,发动引擎,驶出去。 将来谁娶了妹妹谁倒霉。最可怕的是这种人,自以为纯洁无瑕,以空白为荣,振振有词地清算死人活人,或是那些在自觉上没她那么纯洁的人,不准这样,不准那样,但凡不合她规格的人,一律淘汰出局,然而她是谁呢?我即好气又好笑, 她不过是一缸钮一岁的少女。 本来人家就没有答应过我的约会,在饭堂坐在一起,才谈了没两句,妹妹就抢白人家。 尹白听了一怔,没说什么,淡淡喝完咖啡,把纸杯捏扁,就站起来离开。 以后看见我便淡淡的,像是罩了一层霜。 我没有什么野心,只是想说声对不起。 但是她避我,像是避蛇蝎那样。而妹妹居然还多此一举,探头探脑,以为有大不了的进展。 隔两日有同学会,她一定会出来吧,我可以藉跟她跳舞的机会向她致歉。 怎么说呢? “我妹妹鲁莽,真对不起。” “我妹妹的意见并不代表我的意见。” “耽搁这么久,着新拾起功课,难不难?” “觉得学校生活如何?很幼稚吧?” 但是到了那天,全部用不上来。 因为她没有跳舞,我们穿着全套武装到达的时候,她刚准备离去。她穿一件毛衣,一条白色的软皮裤子,一双旧球鞋,看上去十足十像一个艺术家。 我问她:“回家换衣服?” “不,”她淡淡的笑,“我不来了。” “怎么,一年一度的误会,你不来?”我一怔。 “我只帮忙布置会场,”她说:“今年的食物也是我订的,那几道头盘和不错,多吃一点。”她取饼外套小时的走出会场。 我走在她背后,直至妹妹拉住我。 这次我倒不怪妹妹,她递给我一杯宝治酒。 我喝一口。 “她哪里有空同你们这些小孩混。”她安慰我。 我很惆怅,“我还以为陈年女人会欣赏我们的纯真。” “你做梦呢你,”妹妹笑说:“不如说你们这些后生小子对成熟女人有兴趣。” 我说:“我连舞伴都没有带。” “一心以为鸿郜将至?”妹妹揶揄我。 我们的舞会,不至于那么沉闷吧,那夜我玩得很高兴,不过心中有尹白的影子。她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与常女不同,她特别的沉默、矜持、洒脱。也许因为年纪略大几岁,所以没有了那种什么事都咕咕咭咭大笑一顿的脾性,在我眼内,便耳目一新。 我喜欢她的样子,也喜欢她的打扮,毛衣便是净色清清爽爽的V 字领毛衣,不比妹妹她们穿得那么复杂,衣服上面一定排出图案,前后挂着穗子、流苏;领口一朵花加皱边,胸口针,袖口有摺,钮子是一颗珍珠……罗哩啰嗦,整个人埋 首在衣饰中,得不偿失。 还有她们的头发,烫得像野人,全部散开来,无法抑止,有种不可言喻的任性,仿佛稍不如意就会同人拼命似的,我渐渐便受不了那种刺激。 其实她们为外表付出太多,内心倒是很单纯的。到底年轻嘛。 而尹白那平静的外表下,就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了。 尹白读书的态度很认真,与讲师的关系很好,与同学就很冷淡,也难怪,虽没有代沟,到底年纪差着一大截,有什么可说的呢?难道讲打网球? 我想知道她多一点。 那日中午,在饭堂我又碰见她。 我走过去她对面:“看书?什么书?” 她抬起头来,笑说:“你以为是什么书?” “亚泰嘉姬斯蒂!”我非常意外。 “你以为我看什么?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作品?”她反问。 我说:“可是你念的是法律。”我看着她。 她合上书,不再言语。我有种感觉,今天的对白到此为止,不宜多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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