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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呵打算开设一家最先进占地最广的夜总会,名字都想好了,叫月圆会。”

  心甘情愿做夜总会领班。

  邵正印怎么肯夫唱妇随。

  坏是坏在并非每个富家子弟都如此耽于逸乐,正印知道许多二世祖在事业上愿意打真军,在商场上炼至金睛火眼,她就是喜欢比较,一比较便百病丛生,开始对丈夫失望。

  呃,前夫。

  分了手又觉得区文辞本性谦和,不是坏人。

  但是区文辞已经伤了心,不大肯见她。

  这场业余网球赛直把时光推后了十多年,宁波握着杯子,真不相信她也曾经做过十六岁的少女。

  再喝多一杯,难保不落下泪来。

  她转过头,觉得自己与这个地方的气氛格格不入,想即时离去。

  可是自早上八时忙到下午四点,宁波已有点累,她在书房看到一张乳白色的丝绒沙发。

  噫,不如人不知鬼不觉地睡上半小时。

  她脱下外套,搭在身上,把面孔向着沙发内里,一闭上眼睛就堕入黑甜乡。

  宁波在心底说:死亡如果只是这样,就丝毫不见可怕,还醒来干什么呢?人世间纷纷扰扰,又没有人爱她。

  她睡得好不香甜。

  醒来时根本不知身在何处,她睁开双眼,一盏灯也没有,通室漆黑,这是什么地方?是学校宿舍,坯是父母的家,还有,这是几时?父母刚离婚,还是她尚在留学?

  宁波霍一声站起来,才猛地想起这是叵家。

  连忙摸索到电灯开关,书房才大放光明。

  她松出一口气,看看手表,老天,已经晚上九点半,还不走等什么时候?

  她拾起手袋,又坐下来,托着头,叹口气,真要命,人老了,不经挨,竟在别人家里一眠不起。

  人客早已散去,佣人正在客厅收拾餐具,看见她,一怔,“二小姐,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区先生整个下午在找你。”

  佣人还称她为二小姐,宁波不禁有点尴尬。

  她搭讪问:“客人都走了?”

  “只剩孙先生在厨房里吃东西。”

  “啊。”宁波打算溜走。

  就在这个时候,她那不争气的肚子忽然咕噜咕噜叫起来。

  佣人笑,“二小姐,你也吃点吧。”

  “好,我招呼自己,你继续工作。”

  走进厨房,只见一个男人比她先在那里,背着门口,正在吃香闻十里的意大利番茄肉碎面,桌上还有一瓶红酒。

  她咳嗽一声。

  那人回过头来,有点诧异,“他们都到月圆会跳舞去了。”

  “呵是吗?”

  宁波取过一只干净碟子,盛一大碟肉酱面,自顾自吃将起来。

  说实话,区文辞无论有什么缺点,也最少有一个优点,他知道什么是美食,经他发掘,最普通的菜式也可以叫人赞赏不已。

  宁波据案大嚼。

  她又老实不客气喝那瓶红酒,一边唔唔连声,表示激赏。

  然后,打开冰箱,找到巧克力冰淇淋,用大碗盛着,埋头苦吃。

  一句话都没有。

  吃完,用湿毛巾擦一把脸,打算打道回府。

  那男子叫住她,“喂,你的手袋。”

  她朝他笑一笑,接过它,挂在背上。

  人家问她:“你是谁?”

  宁波摊摊手,“相逢何必曾相识。”忍不住打一个饱呃。

  对方伸出大手笑了,“我叫孙经武。”

  “你好,我名江宁波。”

  “原来你就是二小姐,久仰大名,如雷灌耳,文辞一整个下午都在找你。”

  宁波叹口气,“我累极了,在书房里睡着了。”

  “你是惟一有工作的人,当然会疲倦。”

  这句话说到宁波心坎里去,“你呢?你做不做事?”

  “我放假,这次回来,为承继遗产。”

  宁波又缓缓坐下来,“那多不幸。”

  那孙经武叹口气,“我与家父多年不和,他一辞世,却又把童年种种一股脑儿全勾划起来,伤感得不能形容。”

  “我们到客厅去说。”

  宁波对这间屋子自然很熟悉,走到偏厅,自然有人斟上茶来。

  这个时候,她又不那么急着要走了。

  她在柔和的光线下看着孙经武高大强壮的身形,忽然问:“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我可以肯定没有。”

  “或者在一个偶然的场合。”

  “如果我见过你,一定会记得你。”

  这真是最好的恭维。

  此君叫人舒服。

  偏厅的长窗外是游泳池,人散了,灯还开着,映得水光粼粼。

  那些人干嘛还要去月圆会?宁波觉得这样坐着暂时不必理会下一季纺织品配额已是天底下最大乐事。

  她的要求一向卑微。

  宁波不舍得离去,许久许久许久,她都没有机会与异性投机地倾谈不相干的人与事了。

  她的头发需要梳理,她的化妆早已掉尽,可是她觉得毫不相干。

  她看看表,“十一点了。”十分讶异时间过得那么快。

  “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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