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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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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锡为忽然说:“将来,要是我们失散了,凭什么相认呢?” 宁波指着左眼角,“你记得我这里有一颗痣。” 罗锡为笑着颔首。 他上车离去。 一车去,一车回,正印下车,诧异地问宁波:“那是谁?” 宁波没好气,“不是你认识的人。” 正印笑,“今天晚上,谢柏容家请客,你要不要去?” “不去!” 第二天,宁波回白己家,看到母亲正在改卷子,许久不抬起头来。 凡是这样沉默,母亲一定有心事。 而且一定和父亲有关。 宁波一向懂事,静静过去替母亲泡一杯新茶。 江太太这才抬起头来,“阿姨好吧?” “很好。” 江太太微笑,“完全没有烦恼?” “有,交了昂贵的学费,正印不肯前去上法文课。” “何用这么早学?到了十五六步,凡事开窍,事半功倍。” “妈,爸爸呢?” “和老板不开心,已经辞职,找朋友散心去了。” 宁波不语。 “你父亲,一辈子总自觉怀才不遇,这么些年了,总不检讨自己的脾气。” “他会找到新工作的。” 自然,要求又不高,只须听几句好活,立刻心花怒放,卖命去也,不论酬劳。 江太太说:“他比你更像一个孩子。” 所以宁波要快快长大。 “你住阿姨家,妈少许多烦事。” 宁波取出一条披肩搭在母亲的肩上。 “你身上外套是正印穿剩的?” “不,阿姨一式买了两件。” 江太太点头,“阿姨对你真好。正印呢?正印那么骄矜,她有没有使你难堪?” “正印对我无懈可击。” “宁波,这是你的运气,”江太太叹口气,“但愿你将来毋须像妈妈般劳碌。” “妈妈能者多劳。” 自己家里总是冷清清,灯光幽暗,茶水不齐。 母亲老是为父亲的失意憔悴。 半晌她父亲回来了,明显地喝过几杯啤酒,心情不是太差,口中吟道:“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共消万古愁!” 然后倒在旧沙发上,用一张他编的副刊遮住脸,睡着了。 江太太眉失皱紧紧,“你看。” 宁波微微笑,“不要紫,他仍是我爸爸。” 那晚宁波仍回阿姨家住宿。 阿姨已收到风,“宁波,你爸又要转工?” 宁波无奈:“是。” 叹口气,“是为着老板不愿加薪?” “不,是因为世风日下,几乎没人认得中文字。” 阿姨摇摇失,“苦了你和你妈。” “我妈是比较失望。” “你爸的头巾气太重。” 宁波笑笑,“世上的确有他那样的人。” “宁波,记住,阿姨家就是你的家。” 比自己家好多了。 小床上有电毯与羽绒被,临睡之前吃热牛乳小饼干,而且,正印会进来聊天。 “……榭柏容父亲在美国领事馆办事,榭柏容喜欢美式足球及冰曲棍球,谢柏容——” 宁波笑了。 “可是,”正印忽然露出沮丧的神情来,“所有女孩子都喜欢榭柏容。” 宁波夷然,“我甚至不知道谢柏容的尊容!” 正印看着比她大六个月的表姐,十分钦佩, “宁波你最特别了。” 宁波刚想开口,正印的话题又回到谢柏容身上去:“他的眼珠有一点蓝色……” 宁波打了个呵欠。 “我喜欢同男孩子来往,”正印说,“我相信将来我的男朋友会多过女朋友。” 宁波想起采,“那帧日本地图你画妥了没有?” 正印一贯瞠目结舌,如五雷轰顶般问:“什么日本地图?” 宁波说:“我多画了一幅,明早给你。” 正印松口气,“谢柏容比我们高一班……” 第二天放学,宁波与正印结伴走出校园,正印忽然紧张地说:“看,谢柏容。” 宁波抬起失,她失望了,谢柏容黄头发黄眼珠,甚至连皮肤也是黄色,只不过一个笑容比较可嘉罢了。 只听得正印喃喃道:“怎么才能叫他注意我?” 宁波看看她,轻轻吆喝道:“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宁波伸出左脚,绊住正印右脚,正印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前冲,时间算得准,刚刚谢柏容经过,反应快,伸出双手接住正印。 正印有点狼狈,可是立刻喜出望外,“谢柏容,谢谢你。” 谢柏容连忙说:“邵正印,幸亏你没摔倒。” 宁波退开几步眯眯笑。 稍后,正印松口气,说:“他约我看电影。” “那多好!” “宁波。”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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