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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廿四。”

  我呆住,没想到她更年轻。

  “你是干什么的?”我又问。

  “我是电影演员。”

  我的血一下子冲到头上。“你不可能是林阳明!”我说。

  “我是的。”她说。

  “对不起,我要挂电话,我不能再忍受了!”我放下话筒。

  我瞪着露,“她不是林阳明。”

  “她是的。”

  “但是她有全世界的一切!你们到底谁先把谁往这条路上带?”

  露不回答,她到浴室去洗脸。

  我赶上去,“露,你可以随时找到你喜欢的男人——”

  “我有事,我要先走一步。”她说:“对不起,姐姐,”她在我额前亲一下。

  “你别走!”我说:“露!”

  她转头,她一脸的恳切:“姊姊,我这一生人,什么也不如意,爸爸离开我太早,我没有足够的爱。我的工作岗位不理想,我没有足够的金钱。我没有读成BAR,学业也不满足,你想想,姊,这是我一生人当中唯一有安全感的时刻。”她说:“让我快乐一点过下去吧。”

  我的眼泪流下束。

  “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我?”我责问。

  “你知道这个城有多大,我不想别人先告诉你。”

  “谢谢你。”我恨说。

  她看着我一会儿,终于开门走了。

  我要吞服多少镇静剂才能入睡。我简直不能接受,露竟成了一个同性恋者。

  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能问:你们接吻吗?拥抱吗?

  还是:你们可有打算结婚?

  我跑到街上,把所有刊登林阳明的电影画报买回来翻阅。她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子,一张脸稚气与秀气兼有,嘴唇很薄,鼻子小巧笔挺,当红的女明星。两个这么出色的女孩子,忽然同时对男人失去兴趣,怎么会。

  我捧着头,难过得不能克服。

  然后电话铃响了,我接。

  “露在吗?”那边问。

  “露早已经走了,”我说:“你是阳明?”

  “是。她走了多久?”声音是关心的。

  “走了很久,你不是约了她吧?”我问。

  “没有。”她说。

  “你在什么地方?”我问:“拍戏?”

  “我现在收工,正要出来接她。”她简单的说。

  我沉默一下,如果我能与她谈谈——我说:“你要不要到我家来?我请你吃饭。”

  “在家吃?”她问。

  “是的,我会给你一副银筷子,我保证不会在菜中下毒。”

  她轻笑数声,“我不怕,十五分钟后到。”

  “喂,你开车当心!”我忍不住关照一句。

  她停一停,然后说:“你与露一样的动人。”

  电话挂断了。

  我只是想见见她,与她说个明白。

  她来了,来得很快。

  女佣人去开门,我一见她便呆住,名不虚传,她的确长得美。短发剪得很时髦的款式,白T恤白裤,嘴角振一抿,算是笑过了。

  我说:“请坐,别客气。”接着问:“裤子是圣罗兰的吧?窄得很好看。”女人与女人之间的开场白,一定如此。

  她算不算女人,我不知道,也许露当她是男人,这些又不能问,我忽然克服了伤心,转而代替的是尴尬,也许因为她长得太端正秀气,丝毫没有肮脏感。

  我很大方的问她喝什么。

  “血腥玛丽,谢谢。”与露一样的饮料。

  我做了一杯递给她。

  “谢谢。”她说。

  我暗暗留意她的举止,一切没有异样,她斯文有礼,照片上看来比较有味道,但是真人更为自然。

  我试探着说:“你没有生气吧,刚才我在电话中对你吼叫。”

  “没有,怎么会呢。”她笑!即使是笑还是很骄傲的。

  我会很喜欢她,真的,我喜欢她的身段衣着与声音,容貌更是不必说,如果不是露,我会非常喜欢她。

  “你交际很广?”我又问。

  “并不见得。”她说:“拍戏太忙。”

  “你是如何认识露的?”我再问。

  “我告一家杂志毁谤,在律师楼处见到露。”她说:“我很欣赏她,她可以一口气举三十个案例,当事人与年份都一清二楚。”

  “官司打嬴没有?”

  “庭外和解,整件事是露经手的。”她说。

  “你们成了好朋友?”我问。

  “是的,我们两个人都很寂寞,所以我们开始约会,我们一起喝酒,聊天,我送她一只金表,因为她帮了我一个大忙——”

  “是她戴着的金劳吗?”我像在听一只故事。

  阳明很大方,“是的,我也有一只,你看。”她递出手腕。

  她的手很细致,皮肤好得不得了,指甲修得极干净,没有搽指甲油。

  我抬起头。

  “然后我们发展得很自然——”她欠一欠身,“我可以抽一枝烟吗?”

  “当然。”

  她自皮包内取出都彭男装打火机,点着了烟。

  “你抽的是什么?”我问。

  “蓝圈。”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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