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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母亲通过亲友也在找她。但是我们与利璧迦都不接近。”

  “不管用,我请了最好的私家侦探都查不出所以然。”

  “她难道从此以后都不再回来?”小姨不置信,“家人会牵记她的。”

  “你问我,我问谁。”我说。

  小姨觉得无味,便与我分道扬镳。

  利璧迦会回来的。三年五年之后,又或许十年八年之后,也许她会在外地结婚,带着孩子们一起回来。也许她在事业上有成就,我在报上可以读到她的名字。

  但无论发生些什么,我同她之间,已经结束。

  父亲生日,我去把他接出来吃顿饭。

  叫了一桌子的上海菜,他爱吃,很高兴,但不住埋怨我,“火腿价钱吃豆腐”,他说。

  节俭是我家美德,自幼受到教诲,没齿难忘,才十岁八岁,发寒热,父亲叫计程车送我到诊所,我已觉得一颗心跳得如车内的收费表一般快,于是苦苦恳求父亲让我落车步行。

  我已忘记最后如何到达诊所,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我可以一掷千金去夜总会买一夜欢笑。我莞尔,觉得非常有成就感。

  父母并没有问起利璧迦。

  他们与她谈不拢,她来不来都不关心。我一直不大在他们面前透露私事,也不让他们过问,久而久之,没有发问的习惯。

  吃甜品的时侯,我向他们透露,利璧迦已与我分手。

  父母一点惊异也无,继续吃酒酿圆子,我到这个时候才发觉,利璧迦的人缘是多么坏。

  我不由得替她不值。

  直至她失踪,她都是一个好伴侣,只是她并非老人家心目中能帮手的好媳妇。

  我悄悄问母亲;“现在,你还怪我没有进太古洋行吗?”

  再也没有料到的是,她忽然冷笑一声,悻悻的说:“怪。”

  什么?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怪,她还怪我?

  她说下去,“要不然的话,我早就儿孙满堂,享老福了。”

  我仍然无法与她沟通。

  很多友人说,经过数十年,忽然奇迹出现,父母与他们可以开心见诚的坐下来,好好把历年来的误会扫除,正正经经交换心中的话。

  他们有福气,我没有,我想我同母亲,舍得至死维持老样子,她决定怨我到底,这个固执的老人,永远不会宽恕我。

  又有什么关系呢,利璧迦也不会原谅我,没有人会,怪我好了,把所有的罪状扫到我的头上,有什么关系呢,好让我名正言顺的患自怜症。

  把他们送回家,不用说已精疲力尽。又不甘心回家,把郭祠芬找出来喝酒。

  “说实话,”我同小郭说:“我也想失踪。”

  “你不是早已经做到了?这两年来,谁也见不到你。谁也不知你忙些什么。”

  “我做些什么,何须人知道。”

  “说得对,既然如此,你又何须烦恼。”

  “小郭,这些年来,你一直没有对象,是否伤心人别有怀抱?”

  他不响。通常,被针刺中的人只有两个反应,不是呱呱叫便是不出声。

  “说来听听。”

  他用我的话:“我做的事,何须人知道。”

  “你有没有爱过?”我问。

  “周至美,看到那边厢的艳女没有?把她请过来喝一杯。”

  “谁?”我装出中他的计。

  “那边,穿红裙的,”

  我顺他手指看过去,那女郎的裙子没有背部,露出雪白一大片皮肤。

  “她不是侍酒女郎。”

  “所以要看你有无能耐。”

  “没有,我没有,”我奸狡的说;“我要听你的恋爱史。”

  那夜像是勾起小郭心事,他也大杯大杯喝。

  他叫道:“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真熟,谁说的?太抵也是酒徒。

  我与他相挤而出,在马路上游荡,像跳舞一样,进一步,退两步,打横又走三步。

  有一部开篷跑车缓缓从我们身边经过。

  我认得红衣服,是那女郎,她向我们眨眨眼。

  “小郭,你上去。”机不可失。

  他还要卖弄义气,“不,只有一个座位,你去。”

  我不再与他分辩,把他一推,刚巧女郎推开车门,他顺利跌进车子里。

  女郎一睬油门,绝尘而去。

  我呵呵大笑,站在街上拍手掌。

  第二天双眼小白兔似的血红。

  而永超已起程往北京。

  不告而别,岂有此理,而且我不相信她的胃已经复元。

  人事部同我说:“本来要下个星期才上去,但她说这里一切功夫已经赶出来,她等不及。”

  工作狂。

  我发电报到老魏处。

  “……永超发过病,饮食要劳魏嫂特别躁心,同时叫她不要卖命。”

  跟我在一起多几日有什么不好?看样子她并没有爱上我。

  光棍日子实难换,我只紧紧拉住小郭。

  我问他:“红衣女郎如何?”

  谁知他板起一张面孔:“什么红色的裙子,紫色的披风,你发痴?”

  “是”,我说:“自然是我发痴。”

  他不想说,就不必强他所难。有很多人不愿意把私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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