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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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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郭一怔,哈哈大笑。 “这有什么好笑?” “为着这个便分居睡?” “是,我们一结婚就没同过房。” “周至美,这件事是不应发生的。” “但她坚持。她怕噪音,一公里外有人咳嗽一声她便跳起来,她认为上帝没在人类的耳条上装开关是最不能饶恕的事。分了房还得两扇房门都关紧,不然的话,她照样失眠。” 小郭发怔,过很久他问:“你真的是夜雷公?” “我怎么知道,我自己听不到,又没有旁的女人告诉我。” 小郭沉默一阵子。 “她有神经衰弱,大部分都市人都如此。”我说。“不,我不这么想。”小郭说。“你的高见特别多。” “她有心事,精神压力大,无法松弛。” 我不以为然,“心事?一切都上轨道,事事不用她费心,她有什么心事?” “是,如果她是一只猪,有吃有穿已经可以睡得着,但令夫人显然是个较为敏感的女子,她对生活的要求,显然要地一只猪为多。” “小郭,”我怒道:“你为什么一直讽刺我?” “因为你对一个女人的需求一无所知,蠢如头牛。” “啊,你对女人这么了解又为什么至今未娶?” “那与这件事无关。” “那么,小郭,请你用心去寻找她的下落,别对我们的私生活详加研究。” 小郭说:“你好好看我那一百条试题。” “我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周至美,你为何铁石心肠?” “小郭,你根本不用试图明自我,你只要去寻找利璧迦的下落。” 他看我一眼,把我的门匙放在茶几上,归还我。多事的小郭。 他生我气我生他气。 小郭的侦探术也许一流,为人实在太不识相,哪壶不开提那壶,专门挖疮疤,越挖得深越有味道。 我把他送到门口,大门一关上,孤独便排山倒海而来。 这间公寓忽然变得太大太大,空洞洞,我说话仿佛有回音。 即使开亮所有的电灯,仍然有陰暗的角落。 往日我与利璧迦也不是那种坐在一起商讨青菜肉类价格的夫妻。她有她的应酬,我有我的,两个人很少碰在一起谈家常。 不过有她在那里,我总有点精神寄托,无论是翻阅报纸、更换衣裳,她多多少少会发出些微的声响。 有时候,我一个人静坐房中做夜课,她也会在房门外张望一下,问声:“还在怞烟,真的视死如归?” 当然是假装没听见,但心中暗暗得意,有人管头管脚总是温馨的。 利璧迦到底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还会回来吗? 电话铃响,我扑过去接。心中已叫出来:利璧迦。 “周至美?我是卫理仁,你这家伙,我要同你算账,”她咭咭咯咯的笑,“你把我一个人丢在飞机场……” 我一句也没有听进去,照说万籁无声,有位金发女送上门来,我应当张开双臂欢迎才是,但我却觉得一点味道也没有。 “周至美?周?” “马利安,今日我很倦,在公司见到你再聊。” 她受到这种空前冷淡的待遇,倒是沉默下来。 “周,有什么事?在匹兹堡我就发觉了。” “马利安,改日再说,我在等个要紧的电话。”我挂断。 家有两个电话,她的与我的。 利璧迦的电话响我从不接,她对我的电话也采同样态度。 两具对外通话的机器都极少响,我不止一次觉得利璧迦与我是天生一对,两个人都懂得享受绝对静止的生活。 她到底为何离我而去。 最最有资格白头偕老的夫妻,便是我们俩。 我自酒柜取出老酒,像电影与话剧中的失意汉般,对准瓶嘴便啜饮。 喝了十多口,看清楚招纸,才知道是利璧迦每日喝一小杯的些利酒。 她轻微贫血,喜欢喝一点酒活血,一瓶足可以供应半年需要。今日被我一口气喝掉半瓶。 酒一到血中,我便松弛下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她会回来的,我告诉自己,她会回来的。 半世的夫妻了,她会回来的。第二天我还得去上班。 以往一直最不同情那种为感情问题弄得蓬头垢面的男女,我的至理名言是“可以结合便结合,不能结合便升华”,男女欲仙欲死的缠在一起,于个人于社会有什么益处? 现在自己也觉得刺痛了。 我同总工程师说有急事想告假。 他开头还不在意,“明天没事,后天好像要去取货,你几时有事?” “我想两个星期。” “十四日?至美,你不是开玩笑吧。”他眼睛睁得铜铃般大。 我顿时气馁。 “十四日内我们要到鞍山钢铁厂去作钻石打磨弊端的示范,你疯了,请假?我给你明天与后天,至美,星期五你销假上班,大清早八点半我要看到你。散会。” 他气呼呼的走出去,像是我给了他什么刺激似的。 我一个人坐在会议室,张晴经过,叫我。 “我找你呢,还不出去吃饭。”她拉过椅子,坐在我身旁。 我视而不见,听若不闻。 张晴当然不会放过我,她把手在我面孔前面晃两晃,老僧入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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