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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佳也降低声音,“口说行不行?”

  “我也知道得不多。”衣莲好像有点顾忌。

  “这可是最要紧关键呵。”

  “张太大名邓惠芳,杭州人,家里做塑胶生意,十分讲究吃,可是怕胖,喜欢红色,那三个孙子是她瑰宝。”

  “平时有何嗜好?”

  “长居旧金山,她不常打牌,喜欢园艺,可是技术不怎么样。”

  “不是有座玻璃温室专攻世界新品种兰花那种?”

  衣莲笑,“不,她只在后园种蕃茄三色莫而已。”

  子佳放下心来。

  “那么,姨娘呢?”

  “曾小姐,我从无见过她。”

  “她住何处?”

  衣莲笑笑,“近在眼前。”

  “本都会?”子佳大大意外。

  “正是,就在南湾。”

  “孩子们也在这里读书,没送出去?”

  “且不是念国际学校呢,天真与天爱的中文不知多优秀,会看《水浒传》,《三国志》,与父亲一齐吟唐诗宋词,把三个哥哥全比下去。”衣莲边说边笑。

  “那可太好了。”

  “人家以一开口‘我的中文不灵光’为时髦,天真学的是岭南派国画,天爱练毛笔字,一临大半天,两个人又学得一口伶俐的普通话,会在适当时候卷舌头那种。”

  “那两个孩子对中国历史也熟得很,你知道我的老板张天和,他以为唐太宗一定姓唐无疑,可是天真天爱他们对八国联军进京过程都一清二楚。”

  子佳收敛了笑意,这么说来,这位姨娘,就很有一手了。

  “姨娘叫什么名字?”

  “王景霞。”

  “美名,不落俗套,你们平时怎么称呼她?”

  “我们从未见过她,她从来不在任何一间公司内出现。”

  “很聪明。”

  “绝对是,要得到的已完全得到,何用到处招摇。”

  “教育背景如何?”

  衣莲摇摇头,“没人知道,想必不差,有些无智慧的姨太太一门心思就是想把正室一笔勾倒,徒劳无功,不自量力,惹人憎厌,这位工女士却不会那么想。”

  衣莲对她评价甚高。

  子佳一直在电脑上做笔记。

  衣莲说完,子佳一按钮,整张资料自打印机处印出来。

  子佳站起来伸个懒腰,坐得太久,腰酸背痛。

  “下班时分到了。”衣莲提醒她。

  “一天也过得真快。”

  “生活充实才会这样想。”

  子佳离开办公室。

  在电梯里遇到其他同事,众人对她大过敬畏,几乎退避三舍,本来正在闲聊的也即时噤声。

  子佳苦笑。

  那几十秒钟漫长寂寞。

  回到家里,她淋一个浴,披着毛巾浴袍,看电视新闻。

  一杯香槟在手,曾子佳总算觉得人生尚有意义。

  电话铃响。

  子佳一取起听筒便听到张天和的声音:“呵佳,进行得如何?”

  他那边有细靡音乐传过来,不知曲名,但一听便知道是色士风独奏。

  “很顺利。”

  “你可喜欢蓉蓉?”

  “她很好。”

  “我这次考试会否合格?”

  “没问题,”这是曾子佳的直觉,“每个人都十分聪敏明理,没有人会叫任何人下不了台。”

  张天和笑,“你的意思是,我们一家子虚伪到了家。”

  “涵养与修养并非虚伪,故意使人难堪并非率直,这里边有很大分别。”

  “阿佳,你可喜欢爵士乐?我在一个私人会所,你要不要来?”

  子佳笑,“蓉蓉在已经足够。”

  “不,她不在,我让她早睡,以免有黑眼圈。”

  “下次吧,下次再说。”

  “随得你,再见。”电话嗒一声挂断。

  曾子佳从来不赴这种轻率的约会,况且,他是她的老板,好的工作难找,约会,要多少有多少。

  子佳早早上床。

  她做了一个梦,悄悄回到旧时父母家里去,送零用给他们,她没有见到母亲的脸,可是隐隐发觉床褥已换过,干净舒适,待她留宿。

  父亲对于她提供的数目一贯冷淡,子佳习以为常,终于,她被闹钟唤醒。

  大已亮,子佳怔怔地,噫,父母早已故世,她却还巴巴地去送零用钱,真是凄凉。

  今日有个重要的约会。

  梳洗完毕,有电话找,是衣莲打来的,“曾小姐,车子三二二一在门口等,司机唤老周。”

  子佳迟疑一下,终于问管家,“司机是跟事,还是跟人?”

  衣莲答:“车与车夫均跟副总经理这个职位。”

  那意思是,办完这件棘后事,继续有得享用,多么好。

  子佳披上外套下楼去。

  老周见到她毕恭毕敬他说:“早。”

  不是每个司机都这样有礼,衣莲一定帮她挑选过。

  已比原定的时间迟了五分钟,可是四周围一看,并不见车蓉蓉,子佳心想,朽木不可雕也。

  再过五分钟,车蓉蓉出现了。

  子佳指指腕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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