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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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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夫妻 跟思聪结婚以后,我俩的幽默感发挥到最高寒。 像我拿看他的衬衫去问他:“这是什么?”衬衫领子上有一个红印。 “你以为是什么?”他没好气的问:“姬仙蒂婀的唇膏?告诉你,这是今天午间的蕃茄汁烩牛利!” 他从前不是这样的。 从前他不懂说笑话,那时候我们在一起,他老是认真而爱怜的握住我的手,缓缓地,充满情感的说:“我们一定会白头偕老,相敬相爱。” 他结婚后改头换面,决定扮演冷面笑匠的角色。 他习惯性地以冷笑代替“早晨”与“晚安”。 像今早,他“哼哼嘿嘿”一番,然后问我:“现在糖贵呀?” “不会呀。”我很天真的送上去给他侮辱:“怎么了?” “这咖啡里没糖。”他瞪看我说。 我很怀疑这种态度便是精神虐待,可以构成离婚原因。但我们结婚只有四个半月,没到离婚期限。 而且我还是爱他的,每天晚上,他坐在那里看报纸,孩子气地认真的表倩……我就觉得爱他,付出点代价是应该的。 他说:“你永远还是少女情怀,几时做一个好太太呢?” 我问:“是否叫我穿着睡袍站在街市与鱼档主人吵架,就算好太太?” 他说:“哈哈哈,很好笑。”他直干笑了五分钟。 “我有什么不对?你为什么老挑剔我?”我责问他。 他说:“首先,你要弄清楚,你是冯太太,你不再属于大众,你事事要以马氏为重,不能够再去交际应酬,明白没有?” 是这样的,我点点头,“可是我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朋友,与同事吃一顿午餐,也算违法?我犯了七出之条?” “同事?”他又冷笑,把客厅的温度降低十度.“谁不知道那个法兰西斯马是你的旧打玲。” “谢谢你捧场。”我说:“我的老情人多得很,你这样冷笑,怕会累死,你应该去买座四声道录音机回来,精心泡制一卷冷笑录音带,有事没事放出来听,那才捧呢。” 思聪受不住刺激,咳嗽起来。 我也冷笑说:“龙体保重。” 后来我跟母亲说:“我们两个人现在有事没事练习冷笑,就快成专家了——唔唔嘿嘿啊啊哈哈哼哼,家庭很有乐趣。” 母亲劝我,“婚姻要互相迁就才能长久。” “我有什么不好?”我莫名其妙,“我还不像以前一样?” “以前你是大小姐,现在你是人家的妻子,你不能像以前一样!”母亲说:“你就是错在这里。” “那么他难道不爱以前的我?以前的我跟现在的我是一模一样的,如果他不爱以前的我,不可能娶我,既然我没有变,那么他也应该爱现在的我!是不是?妈妈,你说是不是?” 妈妈瞪着我很久,她说:“我没听懂你说了些什么。” 我“唉”一声,挥挥手,“我有种感觉,妈妈,你从来就没了解过我。” 妈妈生气,“我以为你这个‘妈妈不了解我’的难题在二十一岁以后已经解决了,怎么现在又翻出来旧事重提?” “那么好,那么是思聪不了解我。” “你不能尽倚靠佣人,有时候你也要对他表示关心!倒杯茶给他,递递报纸、拖鞋,女儿嗳,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我生气,“妈妈,我是爱他的妻子,不是婢妾,我俩的关系并非建筑在马屁上。” “你这个孩子!”她也不悦。 我夷然,“最瞧不起互相哄骗的夫妻关系,我并不当思聪是饭票,用不看故意讨好他。” “那你就可以虐待他了?”妈妈赌气。 “我没有虐待他呀,妈妈,你怎么会如此想?”我心惊胆战的。 “你听着,女儿,嫁了人,事事以丈夫为重,与他商量,前个月,你一声不响的买辆汽车,差点没吓死思聪,这就是不应该。” “我跟他提遇这件事,为什庆要跟他一起去买车?我不需要他的意见,”我说:“我完全知道该买什么车,我已计划更久,这是我的车子——” 妈妈打断我,“那么你跟法国马去吃饭就不应该。” “法兰西斯是我小中大学的同学,妈妈,是谁立例规定结了婚就不能跟同学一起吃饭的?” “那么把思聪拖了一起去。” “人家没请思聪。” “那你就该与思聪一起进退。” “Mother, what we have here is a failure of communication,我不想再说了。” “你说什么?” “我不想说啦!”我大声吼。 那天回家,决定跟思聪开研讨会。 我帮佣人开饭,一边大力地将碗碟摔在桌子上,一边说:“是好汉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必闪闪缩缩的跑去对我老妈诉苦。” 他不啊。 我问:“你怎么不说话?” “这里还有我说话的余地吗?” 我忽然哭了,“冯思聪,我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说清楚,天天这么舌枪唇剑的,我受不了,既然大家合不下来,那么我们分手好了。” 我抓起手袋往大门走。 他喝道:“你去跟法国马好了?” 我不想再跟他吵,于是含泪出门,叫了部街车到青年会去住一宵,房间冷清清的,益发不是味道,开始后悔结了婚。 以前无论跟谁吵架,我都可以回自己的公寓,舒舒服服的看电视睡觉,现在我反而落得无家可归,要睡青年会,想到我竟会毅然搬出那幢可爱整洁的公寓去除给一个货不对板的混蛋,真正心如刀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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