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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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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稽女郎 志强问我:“怎么样?去看两点半如何?” 我看看手表,已经十一点半了,我把文件放进抽屉中,关好。 我对他说:“志强,你永远是这个样子,十二点半约我两点半,看死我没有更好的地方可去。” 他嬉皮笑脸的说:“你为什么不拒绝我?” 我耸耸肩,“我是应该拒绝你的,起码等你问到第十次才答允你。” “为什么不那样做?”他还是老没正经的。 “我怕你不会问我第二次,我不敢。”我老实的答。 “做人还是爽快点好,”他哈哈大笑,“你这滑稽女郎。” 我鼓气说:“我并不滑稽。” 他拉拉我的袋袋牛仔裤,“我觉得你滑稽。”他说。 我与志强的关系,就是那样,他对我从来未曾认真过,但是我对他——我是爱他的。 多年来的爱慕升华成为一种含蓄的感情,我并不让他知道我的心事,但如果他是个敏感的人,他早就该知道我对他特别迁就与忍耐。 但是他不知道。 他并非不敏感,他只是不知道。 我们在同一个机关内办事,他是我隔壁那组的领导人,比我高数级,他与他自己手下的女孩子倒是不苟言笑的,但他喜欢叫我滑稽女郎。 因为我不介意嘲弄自己,因为我老穿牛仔裤,因为有直发,因为我从不抛媚眼,因为我办公的态度与男人一模一样,所以他那样叫我。 我想告诉他,我也可以化浓妆,穿件露胸衣裳,头发上夹一朵花,但是没有机会,是没有机会说,也是没有机会做。 他也约会我,多数是吃午饭,或是看场电影,大都在事发之前半小时通知我,我根本来不及打扮,也来不及作心理准备。 他并没有把我当妹妹,他把我当老友记,我可以肯定他没有把我当女人。 但我还是乖乖的跟他去看了场二点半,散场后他请我喝咖啡,喝完咖啡他照例会嚷累,然后就在咖啡厅分手,他也不必送我回家。 开头我很气,很想从此失踪,就这样算了,再也不做他的临时伴侣。 可是每次他开口邀请我,心中虽然一万个不如意,嘴巴却不听话,一直说“好好好”。 后来感觉便改变了,我当他是女孩子,我约会莉莉、小曼、李维她们,也不见得谁会把谁送回家,于是气消了一半。 况且志强为人光明磊落,他从来不会对我动手动脚,或是说些不三不四的话,他当我……就像手足兄弟。 当下他问:“你不喜欢看科幻电影?为什么不声不呐的?” “没什么。”我用手摸着头。 “你有心事?” “有是有,譬如说:待嫁春心……但又不能够向你倾诉。”我无精打采的说。 谁知道志强呵呵的又笑起来。 我愁肠百结,他怎么老当我是个滑稽的小丑?我说了真话也没有人相信。 “——” “志强,我也有个名字,我不叫周喂,我叫周嘉伦。” “真噜嗦,喂,现在的珠宝贵不贵?”他并不理会我,“我只有五千块,想买一件礼物。” “买给谁?”我忍不住问。 “一个女人。” “啊,”我气问:“女人?不是一只狗?狗首饰现在也很贵的。” “别开玩笑,你不念着回家吧,陪我到珠宝店走一趟。” “五千块想逛珠宝店?你那是美金也不成。” “太好笑了,”他垂头丧气,“我只有这个数目。” 我又心软,“我陪你去找找看,我有相熟的店。”陪自己有兴趣的男人去买首饰给另一个女人……太复杂了,只有我才会做得出来,现在连我自己都觉得滑稽。 我陪他走到珠宝店,他尽排最新式的戒子。 我警告他:“这些你甭瞧,凡是一个啊嚏会打走的钻石,你才买得起。” 他白我一眼。 终于他挑中一只仿“蒲昔拉蒂”的戒指,不贵,但我又提醒他:“假如她是识货的,那么她不会喜欢假东西,你明白吗?” “太烦了。”志强叹口气。 我说:“不一定要挑戒子,珍珠也好,”我故意说:“老女人戴珍珠最好看。” “谁说她是老女人勺。”志强沉不住气。 我抢白他,“够老的了,” 他还是不服气,“我非要买这只戒子,我想她会喜欢,凡是我送的东西,她都会喜欢。“ “才怪,虚荣的老女人都只喜欢三卡拉以上的大钻,你若拿这五千块去买六合彩,中了奖再买珠宝未迟。” 他笑了,“你这个滑稽的小女人,你总是与我斗嘴。”他付了钱,买了那只戒子。 我们走出店铺,他响朗朗地吹口哨,心情奇佳。 我又忍不住问:“她是否漂亮?” “当然。” “她做什么工作?”我几乎带哭音。 他拧一摔我的脸颊,说:“你要知道那么多做什么?送你回家吧。” “我自己会回去。” “送你吧,客气什么?你是注定一辈子要人接送的了,听说老了六次车牌没考到?!” “我不信邪;偏要考第七次。”我说。 “唉,笑死我!”他弯下腰。 那天他送我回家,到门口他放我下车,根本没有意思上我公寓小坐。 我耸耸肩,叫自己不要妄想,刚想下车!他又叫住我。 “你一个人住?” “一向是。”我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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