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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苦,但辛苦有了报酬,虽苦犹荣。

  那俞慧还在一直说一直说。

  陶欣打断她;“我可以为你做什么?”

  命慧答:“介绍一份工作给我。

  陶欣不敢相信双耳,“你何用急急找工作,你那份工作不过作消遣用。”

  “陶欣,我明天的米饭不知从何而来!”

  陶欣惊讶之余,沉默了。

  没有人会开这样的玩笑。

  这定是真的。

  奇是奇在命慧这些年来充得这样阔绰,高尚住宅区的自置楼宇、小跑车、菲律宾女佣,一应俱全。一听到陶欣搞移民,开口闭口便是“把合意的女佣也带着一块到温哥华最好”,简直似十万八千七没开头一样。

  想都没想到她如今真的会为一份工作烦恼。

  她虽然从没提过薪水若干,但陶欣也是个出来走的人,猜也猜得到俞慧不可能年薪百万。

  命慧在那头犹自说个不停。

  陶欣打断她,“长话短说,明天下午出来喝杯茶吧。”

  “明天下午我约了人。”

  陶欣不去怪她,笑笑,“那么后天。”

  “明天中午最好。”时间居然要由她指定。

  陶欣但求可以迅速挂线,在所不计。

  产后她身体复原较慢,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毕竟太操劳了,只在医院休息过九天使立刻投入工作,半夜又忍不住一次一次起身看婴儿,到底是剖腹产,失血,恐怕要慢慢调养。

  她叹口气,缓缓走到露台坐下。

  世事所有变迁,可分两种,是向上,二是朝下。

  陶欣苦苦向上,俞慧则日益朝下。

  两人还是中学同学,俞慧长得比较娇俏,毕业后立刻嫁了小生意人,陶欣则考到奖学金升学。

  灯下苦读的她不止一次羡慕俞慧有办法:立刻拿着金色附属信用卡出入诸名店买个不休,开着欧洲车,专门与货车司机争先恐后,一年后觉得无聊,在银行区的商场开了一爿礼品店做其老板娘,事事得来,绝对不费工夫。

  另一边厢陶欣苦读苦读,不知何日可以出头。

  陶欣记得到慧之店去买过一件小玩意,她只吩咐店员给她打九折。

  九折,太没面子了,海派点应送给老同学当礼物算数,在商言商,也该打个七折。

  自那次起,陶欣与过分精明的俞慧疏远。

  又隔了两年,陶欣接到喜帖。

  是的,结婚请帖。

  命慧已同第一任丈夫分手,再次结婚。

  陶欣十分震惊,在她眼中,那小生意人已是标准好男人,对妻子呵护备至,要什么给什么,不应有什么不满呀。

  参观完婚礼,才明白真相。

  俞意的新人确胜旧人,新人相貌俊俏,举止斯文,据说医科刚毕业,相形之下,旧人颇为庸俗平凡,社会地位大概也低一点。

  有得换,为什么不换。

  一切都证明俞慧有办法。

  陶欣自惭形秽,她连一次还没嫁过。

  就在那次婚礼上,陶欣认识了她此刻的分居丈夫。

  不过,那已是另外一个故事。

  俞慧邀请陶欣上她家小住。

  陶欣去了,新居美奂美轮,却不是一般人喜欢的式样,太过不切实际:假壁炉、大镜子、小酒吧,坐了不到一会儿,陶欣告辞。

  命慧令丈夫送客,一部欧洲大车驶将出来,的确神气,陶欣立刻有憔悴的感觉。

  了不起的女人是有一个模式的。

  陶欣一直佩服俞慧。

  不久听说她养下一个女儿,陶欣爱孩子,委求见面,那小小女孩出来了,一岁不到,穿小小紫红色大衣,黑色镀金边小靴子,宛如小公主。

  陶欣高兴得不得了,紧紧拥吻老同学的小宝贝。

  不知道世事是否每到红时便成灰,不久便听到消息,孩子的父亲进了医院。

  再过些日子,他病逝,终年三十一。

  陶欣是那种少数仍然相信劫富济贫,雪中送炭的人,她去探访过俞慧几次。

  俞慧均在书房中与律师商讨细节,陶欣只得与幼女打交道。

  那小女孩子根本不曾感觉到丧父之痛,照样活泼泼玩耍嬉戏,陶欣为之恻然。

  她父亲死不瞑目吧,孩子那么小,生活安排得再妥当,孩子没有父亲是不一样的。

  接着的一段日子,陶欣忙得不可开交,她结婚,忙事业,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被她打出一番局面来,小小一爿室内设计店居然有了盈利。

  再见到俞慧的时候,她口气仍然老大,但脸色不一样了,没有人会期望年轻寡妇笑脸迎人,但俞慧脾气特别燥,所有的话不是说出来,而是骂出来。

  陶欣心细如发,她注意到小女孩身上的大衣转为大地牌,蓓蕾牌,而不是从前的贝贝狄婀。

  这是陶欣后来自己有了女儿永不买过份名贵婴儿衣物的原因。

  她相信一个人吃多少穿多少是注定的,刻意夸张,怕只怕无以为继。

  回忆到这里,陶欣累了,回卧室休息。

  第二天中午,她去赴俞慧约。

  银行区午餐时分不知多挤,根本不能好好说话,俞慧碰到的熟人又多,一个个走过都与她打招呼。

  半晌她说:“陶欣,我急需一份工作。”

  陶欣大惑不解,“你认识那么多人,怎么会托我找工作?我做的小生意,同外头没有联络,除非你到我店来帮忙。”

  俞慧不管三七二十一,“你一定要帮我。”

  她还想吹牛,陶欣已经打断她,“你想拿多少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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