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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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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流匆匆穿上衣裤,素西走近,川流连忙避开,把她的衣裙丢给她。 车房一角不知谁行起桌球台,几个人正在赌博耍乐,几个人喧哗到不行,讲话都听不清楚,加上人气体臭,有股酸腥味道。 有一个女郎,喝多了,爬上车顶,脱去T恤,光着上身,扭动身体。 川流找到凯撒,“把她送走。” “大哥,高兴耳。” “你听见没有?” 川流走到门外透气。 这时有一辆小车子停下,他知道是谁,松口气,露出笑意,迎上去,帮小云自车厢抬出香槟。 他轻轻说:“他们已经喝醉。” “留着下次。” 月色下川流看着小云皎白俏脸发呆。 小云伸手抚摸他濡湿头发,“他们说,鬈发人坏脾气。” 两人怔怔对望,又傻笑一会。 年轻情侣言行,也只有他们二人明白。 “进来小息。” 门才打开一条缝,乐声笑声震荡。 川流拉着小云手,先看那巨胸裸女下来没有。 他吁出一口气,让小云进内。 只见大家围着桌球台,已停止打球,只穿着网纱内衣的素西,倒出小小一堆白色粉末,用一把极薄铁尺界成一行行。 川流一见,暗叫糟糕。 说时迟那时快,已有人伸过头去,用剪短吸管吸入鼻孔。 川流正要拉小云离开,小云已经看见。 她睁大双眼,消化眼前状况,马上知道那是毒品,车房内正在进行违法行为,而川流正是车房主持,假使遇警方巡查,他难辞其咎。 小云想到这里,既惊又怕,眉毛与眼睛变成八字,嘴巴下垂,接着,她担忧过度,实在忍不住,张嘴大哭,嘴巴张成O字,几乎比面孔还大,可看到雪白大牙与吊钟。 川流看得发呆,紧紧把她拥怀中。 这哭娃,同三岁时毫无分别,他浑身酥软,怜爱她到极点。 他走到桌球台前,把粉末用袖子扫得一干二净,同时说:“庆祝会到此为止,请散会,静静离去。” 他背起呜呜饮泣的小云,走出车房。 这时素西双眼像喷血似瞪着川流背影。 众人都静下来,乐声停止。 “干什么?” “大川从来不似今晚。” “扫兴!” “车房就是车房,他何尝不是机器仔。” “大川是怎么了?” 川流把小云背上车,“哭娃。”他忽然也哽咽。 小云伤心恳求,“川哥,你不能变坏,你不要犯法。” 川流又笑出声,“哭娃,我一早告诉你,我是黄鼠狼。” “不,不。”她又落泪。 豆大的泪珠黏在她的脸颊,鼻子通红。 在川流眼里中,小云真是可爱到不行,男性虚荣心也得到极度满足,这冰清玉洁的天文物理大学生,因担忧他安危,哭得一塌糊涂。 他轻轻捧起他的脸,深吻她。 他心中并无欲念,他只想保护爱惜她,不叫他伤心,为着她,他愿意赴汤蹈火。 这时川流蓦然发觉,他爱小云,比爱悠悠更多,他一时茫然,在悠悠处受伤之后,他发誓余生不再舍己爱人,怎么又再犯错。 他把小云送回家。 “我这就回车房立规矩。” 车房客人已散得七七八八。 同伴们看到川流铁青着面孔反转,都不是滋味。 基翁第一个发话,“大川,那小女孩叫你迷醉,你想叫大家跟她背书包上学?” 川流一声不响,把白色银幕拉下,打上幻灯片:“这是我们未来十二个月的工作程序,排得密密麻麻,一共四十部车子,我已暂时停止接受预订,各位手足,请鼎力合作。” 众兄弟的气消掉一半,露出笑意。 “工序需要高度集中,我希望以后大家戒酒戒药,还有,无职位不相干的人,最好不要到车房来。” 这时有人“哼”一声。 是素西,她还没走。 她大步踏前,“这分明是针对我,你要撵我走,川流,你我在这车房每一角落都——一遍,你此刻要赶我走?我是乞丐,还是老鼠?” 基翁连忙说:“素西,你是我们的接待员,你有职位,你可以留下。” 川流却冷笑,“脱衣舞娘与毒品都由你引入,正经车房,都叫你的黄赌毒教坏。” “我非走不可?” “你明知故问。” 素西取过外套罩上,“你我就此完结?” 她整张脸连脖子涨红,旋转苍白。 “你请便。” 素西咬牙切齿,“你等着,这事并未完结。” 她一转头,泪如雨下,脚步踉跄,夺门而出。 川流毫不动容,说下去:“以后,所有人,包括我的女友,全部不准进车房。” 凯撒抗议:“每周美食呢?” 涉及小云,川流忍不住笑,“那就得靠自己双手。” 大家一哄而散。 基翁瞪着川流:“我对你说什么来?大川,与女人分手,要做得好看一点,你不知道女人本性?她们受到创伤侮辱,会不惜一切反扑,与你同归于尽,不知多可恨可怖,素西的家人有帮会成员,你得小心。” 川流沉默不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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