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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王子觉很有深意再说一次:“的确是离开松鼠镇的时候了。”

  他好比讲: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我都知道子。

  恕之打了一个冷颤。

  出发那一天下午,她独自到狐狸市疗养院探访病人。

  看护把她带到病人身边,她蹲下低声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病人转过头来端详她,他正是松山,头发忽然全白,当然,他不会一夜白头,想必从前染发,现在已不用麻烦。

  松山平静地看着她一会,同样轻轻答:“我记得你,你是住在破车里的小乞丐。”

  恕之不以为忤,“你说得对,我便是她。”

  “你从东部逃到松鼠镇,贫病交逼。”

  恕之点点头。

  “警方追缉你,是我收留了。”

  恕之微笑,“仿佛只是昨天的事。”

  松山摇手,忽然说:“很久了,十多年了。”

  忽然他想起什么,“你把阿贞怎么样了?”

  恕之答:“请相信我,我不知道贞嫂的事。”

  松山怔怔地问:“不是你,是谁呢。”

  看护过来说:“今日有太阳,是他散步的时间。”

  恕之问:“子女可有来看他?”

  看护摇头,“这里百多名老人,都乏人探访,想到自己也有一日会衰老,十分气馁。”

  听上去十分遥远,老年其实转瞬即至。

  这时松山问看护:“几时吃饭?”

  “你个多小时前才吃过午饭。”

  “再给我吃一点,没什么好做,再吃一点。”

  恕之静静离去。

  回到庄园,看到警长与王子觉谈话。

  警长在打官腔:“多谢你对松鼠镇的建设。”

  子觉谦逊:“不敢当,你过誉了。”

  “有事我们该同什么人联络?”

  “请知会祝律师,这是他名片。”

  “祝你们顺风。”

  看到恕之,警长脱下帽子招呼又戴上,“王太太,有时间来探访我们。”

  这时他接到一项通报:“小溪路四十号发生凶案,请即来。”

  警长喃喃说:“今年是什么多事年。”

  他对王子觉说:“户主他杀自杀,与妻子双双殒命,我得赶去。”

  这小镇警长,也很有点本事,并非想象中那么呆憨。

  恕之心中,清晰知道,没人是省油的灯。

  这下子警长是有得忙了。

  王子觉说:“小溪路四十号户主是轩斯夫妇,他们有两名幼儿,怎么会发生那样惨剧。”

  司机已经把车驶近,仆人将行李搬上车子。

  他们已收到丰富遣散费,对老板毕恭毕敬。

  深忍之最后上车,把绒线帽拉得老低遮住双眼,一上车就打盹,半句话不说。

  车子经过小溪路口,他们看到警车云集,救护人员把担架抬出,警员挥手叫司机速驶过。

  王子觉说:“小镇并不平静。”

  他们乘飞机往西部。一路上王子觉握住妻子的手不愿放开,忍之冷冷看了几眼,自顾自与侍应生调笑。

  下了飞机有司机来接,原来公寓已经准备妥当,在市郊一栋共管大厦顶楼,仆人来应门,把行李取进屋。

  忍之这时才懒洋洋问:“我住哪里?”

  王子觉答:“楼下一层,有楼梯可通,但是你拥有独立大门。”

  竟安排得那样妥当,恕之四处参观,十分高兴,像个小女孩般跑上跑下。

  在露台可以看到整个市容及远处的蔚蓝色的太平洋。

  “暂时住这里。”

  忍之忽然问:“公寓写谁的名字?”

  恕之还来不及阻止,王子觉已经回答:“我的妻子深恕之。”

  忍之又说:“恕之真叫人艳羡,结一次婚,什么都有了。”

  子觉又抢先笑答:“我最幸运,恕之救我命。”

  忍之凝视他们,“是,你俩息息相关。”

  子觉斟出香槟,“祝新的开始。”

  忍之却问:“本市红灯区在什么地方?”

  子觉微笑,“忍之,我怎么会知道,你问计程车司机不就行了。”

  “子觉,我们一起去参观酒吧,如果喜欢,你投资,我做你伙计。”

  他转向妹妹,“恕之,你也来。”

  恕之浑身僵住,忍之分明暗示她也曾是红灯区熟客。

  子觉说:“我没有兴趣,我只想早点休息。”

  忍之笑:“我一个人出去走走。”

  子觉劝他:“你小心一点,大城罪恶。”

  恕之忽然披上外套,“子觉,我们陪他逛逛:二十分钟即返。”

  子觉只得奉陪。

  他们三人由计程车司机载往市中心东区,车子才接近仿佛已嗅到特殊气息,十字马路向北是一座教堂,南位是警署,西位是公园,东部有几幢工厂大厦改建成各种娱乐场所:电影院、酒吧、舞厅。半裸年轻女子艳妆站门外招徕,她们身后伴着高大强健的保镖,那样大块头却靠女人赚钱。

  霓虹光管拼出各种图案,闪烁变化,男人像扑火飞蛾,纷纷围拢,造就热闹的夜市。

  忍之看了看说:“毫无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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