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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他出来走动一下,聊天散心。”

  “我试试。”

  松山到后门搬货,忽然叫出来:“有小偷!”

  贞嫂跟出去看,“不见了什么?”

  “一箱鸡蛋,还要好几条面包。”

  贞嫂忽然想起那讨饭的年轻人,不出声。

  松山恼怒,“叫我抓到了,打断他的狗腿。”

  贞嫂把他拉进室内,“也许是黄鼠狼。”

  松山喃喃咒骂:“治安一日坏似一日,以前,夜不闭户。”

  “以前你只得十二岁。”

  下午,中学生放学,生意又好起来。

  他们说:“松伯,装一架点唱机让我们跳舞。”

  松山嗤一声,“就是怕你们这班人吵闹。”

  “上一世纪五十年代就有点唱机。”

  “我们都无处可去,社区中心来来去去只是电脑班、远足、绘画……闷死人。”

  他们吃完刨冰、香蕉船与奶昔离去。

  贞嫂在他们身后说:“做好功课,练妥功夫,将来到纽约去。”

  松山嗤之以鼻,“给我百万也不去大城市受罪。”

  太阳早下山,贞嫂说:“一下子天就黑了。”

  松山把食物取出,“我往老板家。”

  “早去早回。”

  “你一人小心。”

  直到八点打烊,贞嫂并没有看到什么异样。

  两个熟客叫一杯咖啡在餐厅里下棋吃花生好几个小时。

  松山回来了。

  贞嫂迎上去,“他还好吗?”

  忠心的伙计松山点点头,“家里很暖和,恒温二十四度,管家招呼十分周到,他精神不错,在设计一项电脑游戏。”

  贞嫂松一口气。

  “我嘱他运动,他让我看他新置的跑步机器,地库不乏运动器材,你大可放心。”

  贞嫂说:“他还年轻——”

  “谁说不是。”

  两夫妻这时噤声,不再在背后说人闲话。

  客人扬声:“大雪你们还开门不?”

  贞嫂替客人添咖啡,“什么叫大雪,齐膝还是齐腰?”

  松山答:“但凡气象局宣布学校关闭,我们也都休息。”

  客人说:“明白。”

  他们各自吃一个甜圈饼,依依不舍地离去。

  贞嫂说:“熊也该冬眠了。”

  秋季四窜过马路的松鼠也都销声匿迹,这个镇叫松鼠,自然是因为橡树茂盛,松鼠特多的缘故。

  而小餐馆也一直叫做松鼠咖啡,老板重新装修营业,看到旧招牌,写着松鼠一字,他很高兴,这样说:“任何从前光顾过松鼠的老人家,可吃一客免费早餐。

  那天来了五十多人。

  小镇只得千余人口,只得两家华裔,一家已不谙汉语,每个人认识每个人,叫不出名字,也认得面孔。

  镇上有一条红河,秋季两岸树叶转红,倒映河上,河水清澈,岸边有人垂钓,也有游客来写生观景。

  这是一个风景如画的小镇,曾经有旅游杂志指出这一带环境优美得“虽不是天堂,但已接近”。

  天天在此生活的人当然知道小镇缺憾:工作职位越来越少,留不住年轻人。

  松山锁上门,上车,忽然看到垃圾箱边有影子。

  他赶紧把车开走。

  第二天一早开门,他把牛奶桶抬进店后厨房,忽然看到有人向他走近。

  松山伸出手去,抓住一条铁管,不动声色。

  那人个子不高,身上穿着肮脏的厚厚旧衣,戴帽子,他看上去像一堆会走路的烂布。

  松山瞪着他:“谁?”那人嗫嚅:“可要帮工,什么都做,洗地抹窗。”

  松山答:“没有工作,我们不需要人手。”

  那人低头:“那么,可有热饭?”

  “没有多余食物,你走吧,别在此逗留,气温会降至零下,你得往西南走。”

  “请你给些面包牛奶。”

  松山心肠刚硬,正想问你还要不要奶油蛋糕,贞嫂已经包起若干食物交给那乞丐。

  松山顿足,“万万不可。”

  贞嫂说:“快走快走。”

  那乞丐转身急急离去。

  松山斥责:“以后他会天天来了。”

  贞嫂叹气,“你没看出那是个女孩子?”

  松山一怔,“你怎么知道?”

  贞嫂不出声,她看到乞丐裤子上有暗红血渍。

  连先前那一个,一共两个年轻流浪人,还有更多吗?为他们安全起见,还是通知警方妥当。

  贞嫂叹气。

  小小派出所在消防局隔壁,警员听完陈词,这样说:“贞嫂,你两名子女都已出身,住在城里,你们实在应该跟去享福。”

  贞嫂好气又好笑,“你沿路找一找,看他们在什么地方扎营,趁早搭救。”

  “遵令。”

  贞嫂慢车在路上巡了一下,树叶纷纷落下,看得比较清楚,路一边是山坡,另一边是斜坡,斜坡下就是迷失湖,相信流浪的年轻人会挑水边生存。

  她只看到一个破帐篷,像一只落难风筝,已不足以挡风雨。

  她一无所得回转店里。

  松山这样说妻子:“你别多管闲事,小镇并不如人家想像那般宁静,去年在山坡下发现腐尸事你忘了?那人身份至今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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