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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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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子把一张毯子盖在上身。 “你过去的行为愚不可及。” 礼子心平气和,“是……伤害自己,企图令对方的伤害更深。” “看样子额角撞击受伤终于叫你头脑清醒。” 礼子苦笑:“为什么惠明与宝珍没有我的悲惨遭遇?” “人家比你聪明,懂得避重就轻,你是生活白痴,不知人间险恶。” “也许我命该注定受劫。” 这时,密云忽然遮住太阳,治疗室阴暗起来。 礼禾轻轻问妹妹:“你的梦境里,可是时时出现一间小房间,房里,有一对母女?” “啊,姐,我与你提过多次。” “让我们找出原因可好?” 礼子忽然害怕,“姐,为何我潜意识中有这对母女?” “她们可是新闻人物,前一阵子,你是那样投入家暴新闻。” “起先我也以为如此,可是一次又一次,梦境重复,房间里细节越发清晰。” “意识会如一支画笔,每一次添加一些细节。” 礼子说:“某一日,我闲着无事,将房间绘图,你可要看一看?” “你带在身边?”礼禾意外。 “一切都装在我私人电脑里。” 她起身取过手袋,取出电脑,接上打印机,印出图像,礼禾接过一看,“嗯”地一声,仿佛受惊,她轻轻说:“礼子你绘图技巧益发进步,我记得你小时候曾经想做漫画家。” 礼子微笑,“到今天还想得发昏。” 她又将另一张图画印出。 礼禾问:“这又是什么?” 礼子答:“那对母女。” 礼禾一看,脸上变色,她双手微微颤抖。 “重复的梦,朱医生,佛洛依德会怎么说?” 礼禾轻轻放下两张画,不再言语。 礼子轻轻说:“那少妇蹲在墙角,恳求我照顾幼儿,她明显受了重伤……” 礼子声音低下去,终于睡着。 礼禾站起回到办公室,她用电话找到于律师,“启韶,她完全记得,又完全不记得。” 于启韶回答:“你可有向她透露真相?” “我真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是医生,有话直说。” 朱礼禾苦笑,“医生最大苦差是向病人或家属说出真相,你可否仗义担当这个任务?” “礼禾,这是你的家事,我虽知首尾,实在不方便开口。” “你说得对。”礼禾惭愧。 “不要再拖了,越早说出真相越好。” “我明白。” 挂上电话,朱礼禾自抽屉里取出一只信封,抖出里边的照片。 其中一张,正是一间小房间,明显是间会客室:沙发、茶几、以及一只书架子,礼禾把照片与礼子的绘图并排放在桌上,两者几乎一摸一样。 毫无疑问,礼子脑中深藏着这一幕。 人脑与电脑的装置不同,人脑毋须顺序便可抽查资料,比电脑快捷百倍。 受家暴新闻个案影响,礼子忽然抽查了藏在记忆深处的这一幕。 礼禾把礼子绘画另外二张母女图画放在桌上,她双手又颤抖起来,她取出最后一张照片,那是帧母女合照,相片中的小女孩只得两三岁,照说,应无任何记忆,但是礼子却能清晰绘出生母容貌。 礼禾把照片与绘图整齐在桌上列出,决定向礼子透露真相。 她走到邻房去叫醒妹妹。 “礼子,礼子。”她轻轻推她。 礼子睁开双眼,“哟,我在何处?” 礼禾握住她的手,“你在姐姐身边。” 礼子伸个懒腰,“好睡好睡,一时竟忘了握不过暂来歇脚。” “礼子,从小我俩一起长大,最友爱不过。” 礼子微笑,“正是,妈妈若果责骂我们其中一个,另一个都会伤心痛哭。” “你都记得。” “姐姐用功读书,而我不,但是父母却偏爱我。” “完全正确,礼子,请你到我办公室来,我给你看一些东西。” 礼子跳起来,“明天吧,今天时间到了。” “礼子,这很重要。”礼禾着急。 “明天,还有明天。”礼子安抚姐姐。 她像一条泥鳅般溜走。 街上正在下雨,难怪室内阴暗,心理医生诊所像煞另一个世界,她走到报摊选购报章杂志,捧着一叠到小餐厅吃点心。 摊开报纸,读完头条,翻倒内页,看到彩色照片:王志诚医生赵小兰小姐新婚志喜。 他们终于排除万难结婚了。 朱礼子认识这个人吗,不见得。 但礼子乐于见到他痊愈出院。 这时,临桌有两个中年妇女长嗟短叹。 一个说:“你的女儿真乖,会得读书,又顾家。” 另一个答:“人乖命不乖,有什么用。” “将来一定会碰到更好的人。” “对方抛弃她之后放肆到极点,丝毫颜面也不给她,公然与新人出双入对,山盟海誓,唉,太过份了。” “会有报应的,个人头上一片天,过头三尺有神明。” “我一方面可怜这个女儿,但又憎恨她不带眼识人。” “你一定要疼惜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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