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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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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呆,没想到我这么倔。“老实讲,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拉住他西装的前襟。 他大概也知道华伦天奴的麻质外套经不住我拉扯,连忙与我退到角落。 “嗳嗳嗳,慢动手,她是成年人,有手有脚,我怎么管得住她,你又是她什么人?” 我低声喝问他:“在夏威夷之后,你把她放在哪里?” “我自己先回来,我怎么知道她下落?” “你想想清楚,先生,你的记忆力不至于那么差吧?” “好好,我想想。对了,她决定与我拆伙,我们分手之后,我亦不知她何去何从。” “你没有为她谈妥生意?”我查问。 “人家是世界性公司,哪里会轻易判出来给无名小卒做宣传!我落足嘴头,跑破鞋底,也不得要领。”他赖得一干二净。 “那时不是说有十成把握?”。 “皮先生,你也是出来走的人,做生意,岂有十成把握?” 我气苦,不语。 “我原无必要向你解释,皮先生,但大家是朋友” “她的地址你有没有?” “没有。”他耸耸肩。 我难道还能扣留他不成。 空心人最后说:“她的脾气很坏,很难侍候。” 他走开,继续投入人群。 我再也没有胃口留在酒会中,忽忽回家,与小丁及小文商议这件事。 三个人相对无言,几乎没泪千行。 “可惜可惜。”丁叹道。 “什么地方去找她?她有心避开我们。” “这个当可上得大了。” “也不能怪人,这么简单的事都看不清楚。” “人财两失。” “别担心,总有人会拔刀相助。” 惋惜管惋惜,谁也不打算去救她出苦海。 我心痛得立誓:“如果她回来,我一定放下工作,陪她重整家园。” “你才不会。” “我会。” “你才不会。” “闭嘴。” “你且别愁,也别专心等,她也许打算进大学念个博士,等个七八年,人都老去。” 我们正计划分家,找了两层小小的公寓,在装修,准备分开住,小丁及小文要搬,我仍据守大本营。赚到一点钱,不花掉它,心痒。 “如果她肯回来,一切从头开始。”我说。 他们两人沉默良久。终于小了问:“你真爱她,是不是?” 这次我说:“她是我们的朋友,有难我们应当帮她。” “也罢,必要时你去度假,我们分摊你工作。” “谢谢。”我们三个人紧紧握手。 很久很久没有哀的消息,城内诸人仿佛已接近忘记她。新的美女又一个一个出来,古典型的甜美人型的潇洒型的,一下子被捧上天去,有张写字台可坐的便全是女强人,从事娱乐事业的皆属巨星,再也没有什么新鲜的字眼来吹捧,都是上天的杰作,旷世的奇才,你若不欣赏她,那必然是心怀妒忌的缘故,啧啧喷,不得了。 大都会中还会少得了漂亮的女人? 哀绿绮思已经落伍。 以前她初出道,何尝没有慕名去睹庐山真面目的好事之徒,有事没事,都到她办公室去串门、塔讪、惊艳、议论,现在……换过面孔,物是人非。 健忘的社会,现实的社会。 我们的公司经过这些日子的苦苦挣扎,潮上轨道,多用了两个同事,大家脱离牛马生涯。 小文的锋头最劲,西装毕挺,要求公司添置平治。股东们开会后决定摆这个排场。而小丁,因为不必开夜工,也养成一个小肚子。 照照镜子,三人都觉得老了许多,白头发都爬出来了,真是什么都要付出代价。 我没有胖,我在等哀回来。 一日在路上碰见艾莲,她一叠声恭喜我。 抢到爱皮西航空公司的户头真不容易,她说。 我只笑笑,不出声。 她说:“我要结婚了。” “恭喜恭喜,你真会安排。” “命运之神不屑向我这么普通的女人挑战。”她微笑,“所以我生活顺利。” 但她充满智慧。 我盼望的问:“哀有没有消息?” “她要回来。” 我心咚地跳高一尺,没想到会突然获得消息。 “她与我通过电话,问我是否有空去接她。” 我按住她,“我去。” “你真的会去?”她不置信。 “义不容辞。” 艾莲一副放下心来的样子,感激的看若我。“她这次回来,连住所都没有了,还得从头开始找工作。” “嗳,机会多的是。”我抢着说:“三两年就胜过从前。” “那就托给你了。”艾莲喜不自禁。 她把班机号码抄给我,把担子亦卸给我。 我说:“她有你这个朋友,真值得庆幸。” “你又何尝不是。” 那夜我睡得很熟,也没把这消息通知小文他们。 美人落难,我才得到这个机会,以往是轮不到我的……我忽然有一丝自卑,不能趁火打劫,要给她时间恢复创伤,才谈其他。 到了时间,我一早在旅客出口处拉长脖子等候,感慨万千。 她出来,我一眼看到她,人很疲倦,颇为憔悴,头发留得很长,衣着随和。阔别数月,重临旧地,神态难免旁徨,不过仍然是个眉清目秀的标致女。 我举起双手,挤出笑容,奔向前去替她取行李。 她一煞时没把我认出来,非常意外,等看清楚是我,百感交集,开不了口。 我握住她的手,一边拍她的肩膀。 公司车子兜过来,我把她扶上车子,告诉她,她可以住在我的房子里,而我,则可以去与小文挤一挤。人呢,跌倒爬起,呒啥稀奇。 她到底是跑码头的人,马上强露欢颜,连声道谢,但双眼还是禁不住润湿了。 呵哀绿绮思。 哀绿绮思。 哀绿绮思。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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