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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家梁淑怡都称周梁淑怡。”我理直气壮,“怎么,改不改?”

  “世文,你再不停止无理取闹,我真要精神崩溃了。”

  “结婚三年,我根本不懂得争取做丈夫的权利,现在我明白了,现在我要好好的享受一下为人丈夫的权益。”

  “你这疯子。”

  我才不怕做疯子,我躺在床上悠然自得。

  第二天无迈还是没有上班。

  我说:“你怎么耽在家中?”

  “给你昨天那么一间,连总经理都知道我丈夫‘病情加剧’,他放我两个星期的假。”

  “哎,我们可以到巴哈马去度假。”

  “到今天我才真正的服了你。”无迈叹口气。

  我打电话去订飞机票。

  “世文,你别闹了,我是不会去的。”

  我放下电话,”怕什么?怕晒黑?怕晒出雀斑来?反正你变成什么样子,我还是爱你的。“

  “我们可不可以好好的谈?”

  我静下来。

  “世文——”

  “离婚我是不会答应的。”我断然说。

  “为了面子是不是?”

  “不。”我重复:“我爱你,我不能少了你。也许在生活上我疏忽你,我愿意改过,但是我不会同你离婚。这些日子来因为你给我极端的自由与安定,我才能够好好在事业上发展,没了你,我会一蹶不振。”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你自己。”

  “你叫我怎废样爱你?有选择就是爱,这是已故小说家徐吁说的。在同类型的女子中我选中你,坚持要你,这便是爱,我相信有许多其他的女子可以给我这种宁静的生活,但是我小会去看其他的人。”

  无迈不出声!她深深叹息。

  “我可以从头追求你,像以前一样。”

  “太滑稽了。”

  “如果是有第三者,我跟他决一死战后会得死心。”

  “什么第三者?”她愁眉苦脸的说。

  “让我们和好如初吧。”

  “最可悲的是感情自然的死亡。”无迈说。

  我无法说服她。

  “我这才知道,我们以前的生活,有多幸福。”我说。

  她更正我,“你的意思是,‘你’以前的生活有多么幸福:有一个家,但没有家的负担,有妻子照顾你,但你不必照顾妻子,我知道这是你挑选我的原因,但后来我渐渐替自己不值。人是会学乖的。”

  “我也没有你说得那么坏,我并没有出去花天酒地。”

  “所以我还在你面前呀,你倒试试看去做玩家,我可以向你保证,现在没有什么女人会在家坐着等丈夫浪子回头了。”她尖声说。

  我叹口气,“男人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

  “女人的黄金时代亦已过去。”

  “咱们就将就看过吧。”

  “世文……”

  “不必多说了,”我说:“最可怕的男人是不放过你的男人,现在我决定不放过你,我们夫妻的缘份没尽,即使你不愿去巴哈马,我们还是可以去西贡的白沙湾兜风,天气还没有热,我去为你拍些照片,我有没有同你说过,我有一部莱加三型,我的摄影术不错?”

  “为什么以前你不为我做这些?”

  我终于认错:“以前我欺侮你,以前我认为你不稀罕这一点,亡羊补牢,未为晚也,兄弟,再给我一次机会如何?”

  这两个星期里,我们玩遍了香港的名胜。无迈话不多,但是兴致很好。

  女人到底是女人,再爽朗英俊潇洒的还是女人,你若把她当男人,她恨死你一辈子。

  我就是犯了这个错。

  本来把妻子当兄弟看待是最大的尊敬,但是聪明智慧如无通都不这么想。

  我只好把她当女人,甚至是小女人来服侍。

  我开始送大大小小的礼物给她,大至宝石首饰,小至毛毛玩具,带给她那种所谓老土的意外之喜。

  又留意她穿什么衣服化什么妆,故意称赞她。

  恢复上班之后,天天坚持接送,一星期起码与她出去吃一顿饭……制造这种无聊做作的所谓生活情趣。

  我当然做得好,我说过,我是个中好手。

  但是无迈也许满足了,我却失望。这样下去,她跟林小珍张小芳陈咪咪李露露,有什么分别。

  我娶的是周无迈呀。

  我真正的萎靡下来,但是不敢让她知道,无论如何,我不能失去她。

  有一天,我们出外应酬回来,她同我说:“世文,我们不能这样下去。”她看上去很憔悴。

  我一颗心吓得咚咚跳:“太太,又怎么了?”

  “我嫁的是丈夫,不是司机,要的是伴侣,不是随身女佣,我看你不必再小心翼翼的管接送了。”

  我愁苦的看着她——我当初为什么不去追赵小玉王小芬呢,这个周无迈又要闹什么花样呢?

  “我看我们还是小外甥打灯笼——照旧吧。”她说完如释重负。

  “照旧?”我意外。

  “是,各有各的自由,各有各闷,各有各工作,”她长叹一声,“就这样过一辈子吧,我实在不惯被侍候,更不惯看你日渐憔悴,你这个人,早已被我惯坏,算了算了。”她边说边挥舞着手,“是我不好,世文,我以为自己会适应转变。”她终于认错。

  一场家庭革命,从此消失无踪。

  我乐在心中口难开,表面上委委屈屈说“是”。心里想着第二天又可以睡到日上三竿,哈哈哈哈。

  女人,闷说闷,刺激又受不住。这年头,做丈夫不好做。

  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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