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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宗舜不知再能说些什么,沉默着,倒是石莹快快抽完了烟,恢复了爽朗的笑容说:“送我回去吧,至少这一餐我吃得很感激,至少我又见到你这大忙人。不必为我有罪恶感,我很擅于调适自己,不必为我担心!”

  把石莹默默地送回家,宗舜忍不住在公共电话亭打电话给花晨。自那日一起放风筝后,他未曾再与她见面。

  “花晨,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再和你去放风筝。”

  头一句话宗舜如此说。

  “但是我不能,我每天下了班就只剩一具疲倦不堪的躯壳。这样狼狈的我怎能让你看到,怎能带你去放风筝?”

  接着语带无奈地继续说。

  “花晨,我烦闷,想你——一直。”不等她回答,他又兀自喃喃倾诉。

  “等我,一个可爱可贵的日子,我们再见面——一定。”

  “最短的未来,我给你电话。现在,我给你祝福。”

  即使听到的只是花晨温柔而简短的应答,宗舜觉得已经足够了。

  相识以来只共处过一个美好的下午,但靠着时而简短的嘘寒问暖与对话,他感觉他对花晨的爱已深似海,他的一切伤痛都因她而抚平痊愈。

  姝娴生性聪明,又有补习老师全年指导着,轻易就考上了商科学校。如果她对课本的兴趣再浓厚一些,考上一所大学也应该是不难的,可惜她对念书实在没有兴趣,李魁南也不想勉强她,反正女孩子有张文凭也够了,找个强人当女婿也是一样。

  新生报到前一天,姝娴闹着要找宗舜,李魁南和太太好言相劝,姝娴仍是不肯单独去,闹着要宗舜来陪,李魁南依然不答应,她又卯足劲闹了整整一个晚上,软的硬的统统上,逼得老爸最后不得不勉强去联络宗舜,隔天早上上班前先来看姝娴,送她去报到,姝娴这才肯去学校。

  早上宗舜来到李家,姝娴已梳妆打扮得漂漂亮亮在客厅等着。她暗喜这一招又奏效了,要见到宗舜,就要在重要的环节上“坚持”,多半都能如愿以偿。

  李魁南和姚嘉仪也在客厅一起等着,见到宗舜,魁南就苦笑说:“宗舜,又劳驾你跑来,真过意不去。”

  宗舜笑笑,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每次姝娴开学,他就得提早上班,送她去学校。李魁南对他的照顾提携之恩实在令他很难去划分公私。

  “好啦,快去吧,宗舜还要上班呢。”嘉仪看看女儿再看看宗舜说。姝娴心计得逞,春风得意地挽着宗舜,不忘撒娇地留下一句:“宗舜最好,妈咪第二,老爸最坏!”

  教李魁南听了又气又好笑,看着一对年轻人的背影离去,心里有说不出的满意高兴。

  宗舜把姝娴送到学校,陪着到训导处报到,又找到课室,姝娴才依依不舍放人,但已引起同学侧目的眼光。

  姝娴不在乎,因为她发现有人比她更特殊,也是由家人陪着来报到,而且那人还是个男生!

  “笑死人了,大男生还要人陪,真是天下第一奇闻!”

  尽管姝娴在心里大感可笑与不屑,她却和那个男生同时成为班上引人注目的人物。

  第二天上学,她在黑板上看到了这样一副对联:雍海晨,快快乐乐出门,带一块尿布李姝娴,平平安安回家,吸一口奶嘴姝娴大怒,冲上台去气冲冲地对全班同学质问:“这是谁写的?不是狗熊就赶快承认!”

  全班哄堂大笑,像看戏一样欣赏着姝娴。

  姝娴又骂了几句,那个大家口中“要妈妈接送”的男生从课室后门走了进来,自然看到台上的姝娴,也看到了那副对联。

  当然,他就是雍海晨,同班的新生之一,他也考进了这所学校。

  海晨不动声色站在后门内侧,大家不再看姝娴,转过头来看他,他静静让大家看个够,才慢慢走向讲台,以平缓的语气说:“我需要向大家解释什么吗?当然,有疑问而得不到答案是痛苦的,我现在为这位被好奇心严重困扰的仁兄仁姊解除痛苦。昨天送我来学校的是我父母的好友,我叫她秋姨,我家姊弟三个从小到大被她带着去学校注册报到,没有一个例外,如果这位仁兄仁姊所谓的尿布和奶嘴就是关怀的代名词,我觉得他诠释得很好,也谢谢他的提醒!”

  海晨说完,立即响起一片笑声和掌声,等安静下来,海晨转身再看看那副对联,对姝娴说:“李姝娴同学,很荣幸和你一起并列为最受关怀的人,请高高兴兴接受它!”

  说完对她淘气地偏着头行了一个军礼,从从容容走下台。

  同学们又笑了,等着看女主角如何下台。

  姝娴不甘示弱,灵机一动,拿起粉擦把“带一块尿布”、“吸一口奶嘴”擦掉,留下雍海晨,快快乐乐出门李姝娴,平平安安回家然后以响亮的声音向台下说:“谢谢大家的祝福,YOU TOO!”

  说完扬着下巴,甩着漂亮的长鬈发,旁若无人地走下台。这回是男生们热烈地鼓起掌来,因为他们觉得这位娇滴滴的小美人儿长得实在迷人可爱,她那骄纵的神态让男生们感觉到一股具挑战性的吸引力,她是一只盛气凌人的波斯猫,在眼前闪动着它的美丽,又跳脱得又高又快,让人捉不住而心痒难平。

  而女生们注意的是海晨,他的帅劲中带着稚气,傲岸中又带着淘气,虽有一股令人自惭的优越感,却又乐于与人接近。

  本来就是比别人出色的这两个人,又凑巧一起被当做开玩笑的对象,更因而成为班上引人注目的焦点人物,彼此之间的感觉从陌生变成特殊,那种感受,无论海晨或姝娴都觉得相当奇特。

  尤其是姝娴,每当她想到海晨,就有自尊心无法抬头的感觉。那一次出洋相,可说完全是海晨摆平的,她只是跟在后面顺水推舟再趁机下台而已,这对她的好胜心和优越感造成了威胁和伤害,每回当她看到海晨成为被同学围绕簇拥的对象,她的嫉妒又更加深一层。尽管也有许多男同学追求她,奉承她,她始终觉得她是个输家,和雍海晨一比,她就输了。久而久之,这种感觉几乎成了她的心病,她开始恨起海晨来,对他总是一副倨傲、对立的态度,并且想办法使他难堪,每一次得逞时,姝娴就会有莫名其妙的快感。

  对海晨而言,李姝娴是一个“绝顶聪明”、“也够倔强”但总而言之是“莫名其妙”的女生。他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让她看不顺眼,而且似乎每个男生对她来说都是看不顺眼的,对她的骄蛮任性反而用嘲谑又好奇的眼光相待,因为他所亲近的女人都是温柔、典雅的,如他的母亲、秋姨,他的姊妹花晨和星晨,因而李姝娴在他眼中是一种“稀有动物”,和他所熟知的女性典型完全不同。他也就“莫名其妙”地一再容忍她、“欣赏”她,用“不和你一般见识”的态度去面对她,却也能心平气和和她相处,他不知道若是换成其他人,他是不是也能如此这般的大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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