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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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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云罗指尖画过他的颈间那道因为清癯而显得脆弱之锁骨,目光流连在他毫无表情之冰雪容颜间。 师傅以无艳来教导她人体百穴,关于无艳身子之一切,再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吴嬷嬷自然是反对的,说她一个云英未嫁、金枝玉叶之公主,怎可随意窥看、碰触男子身躯。 御医师傅却说自己年岁已大,说什么都得抓住时间,好让她尽得他毕生真传。 “师傅说你这半年来血气、脏气都已调得妥当。岛上之少见珍珠海草,对你脑部、心脏都极好。师父其实还疑惑着,他说你早该在上个月便要醒来了啊。”段云罗凝望着他,忍不住悠悠叹了口气。 “无艳,你真有醒来之日吗?”她低语道。 我醒着,我只是被困在这具身子里动弹不得啊…… 司徒无艳脑子里如此忖道,可他身子依旧僵直着,只隐约感觉有一股刺麻暖流正在他指尖窜动。 “醒来之后,你会不会识得我?”她凝视着他,柔声问道。 他,微微动了下手指。 段云罗没看到他此一举动,正低头从怀里掏出一只木制脂粉盒,里头装了蜂蜡制成之油脂。 她轻轻地挖出一些油脂,涂上他干燥却依然像是最好画匠以工笔绘出之两片粉唇。 “其实……我昨晚哭了一夜,幸而你瞧不见我,否则铁定要嗤笑我这双红肿眼睛的……”段云罗此时虽是含笑,眼眶却火红得紧。 我不在乎你容貌如何。你陪伴我多时,待我千百般好,就算是个无盐女,你仍是我心中最珍贵之人。 司徒无艳在心头吶喊着,手指又轻轻曲动了一回。 蓦地,他感到有眼泪一滴一滴地滚落他的面庞。 “知道我为何而哭吗?昨儿个用晚膳时,我瞧着大伙在这岛上待得也颇习惯,便随口说了句玩笑话:‘不如便在此地养老终生吧!’”她如丝美音颤出几缕哭声,瘦弱双肩早已抖动到没法子自止。 她捂着脸,不意却只是让泪水落得更凶。 你别哭啊! 一股急恼直攻司徒无艳胸口,他用尽全身力气只想安慰他。 “你猜怎么着?所有人全都跪了下来,要我万万不可灰心丧志。说什么当今叛贼皇帝以百姓为刍狗,要我务必守着皇弟,等待返国之日。我知道灰虎将军师傅始终在观察新朝廷,我也知道他仍暗中在集结不满势力……” 她哽咽到一时说不出话,只能以指尖拭着那些她落在无艳脸上的泪水。 “只是……我们岛上而今最多百人,复国大计怎么样也只像个梦……可这些话不行说、不能说……我好累……背负这么多期待与为我牺牲之性命……明知道复国大计不啻是以卵击石,可我却不能戳破他们的美梦。我依旧要熟读经史、依旧要娴熟兵法,依旧得泱泱大度,依旧得像个随时准备复国佐帝位之长公主……” 她说得倦了,哭得也累了,便娇气地将脸贴在他的手掌间——如同她儿时在父皇掌间撒娇举动一般。 “就你待我最好,我说什么,你都陪着听。” 一阵羽毛似之搔痒滑过段云罗面颊边,她心一惊,蓦抬起头,竟瞧见—— 无艳右手手指正缓慢地屈弓成拳! 段云罗一怔,呼吸就此凝结。 她不敢眨眼,怕是自己眼花,却又不自禁地低唤了一声。 “无艳……” 我在。 无艳手指又动了一回。 段云罗慌张地跳起身,整个人猛撞倒了一只木凳。 她痛得满脸通红,连泪水都掉了下来,可她不敢被伤痛耽搁,拐着右脚疾冲出石屋门口。 “来人!快去唤御医师傅来!说是无艳手指动了!” 段云罗声音如此急促不安,说的又是这般大事,不一会儿,岛上居民便全都围在石屋边。 简陶提着药盦,飞也似地赶到石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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