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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支肘以手撑住下颔,她脑子里的结又打缠了数圈。他的性格基本上是严肃的,他也不是游戏人间的男子,他对她的那些举动,不会是无心的戏弄。

  那又为何在叶智豪面前推开她?真的是因为不适合?若真的那么认为,又何必和她牵扯如此一段时间?他的个性是明断而果决的,她发现自己愈来愈糊涂了他是真的另有苦衷?还是她因为过分乐观的心,缩怯地无法接受现实,所以才拼命地为他的行径找理由、藉口?“你上报了。”

  一本杂志被放到她面前,兀自发楞的她谔然抬起头,才望见了商涛帆与亚芙。

  “第七十八页。”商涛帆继续说道,看着龙兰祺惊讶的表情,只是动了动嘴角。“体会到被吓到的感觉了?所以,以后如果我在里头,麻烦敲门后询问一下是否可以进入。”

  杜亚芙尴尬地瞪了他一眼,他是怕人不去联想吗?

  商涛帆伸手环住杜亚芙的腰,才又转头看向龙兰祺。

  “我说话向来这样,不必觉得我在特意找麻烦。”

  他平日少与员工有什么交谈,公私分明、阶届分明一向是他的原则及公司的理念之一。会特意留意龙兰祺,因为她是亚芙的朋友,也因为她帮过自己。

  龙兰祺匆促地给了他一个微笑,眼眸仍盯住桌上那本专门报导名流动向的杂志,有些茫然。她?杂志?不会吧?

  “我先走了,待会过来接你吃晚餐。”他低头吻了下亚芙。

  杜亚芙轻笑点头,看着他离去后,将目光挪往龙兰祺身上上,“打开吧,是那天晚会的照片。”

  她缓缓地翻着页,静静地寻找至七十八页,心痛却又开始如影随行地攀升,因为——忆起拍摄那张照片前后他所说的话、所给的伤害。真是悲惨!

  龙兰祺注视着被置于右下角一隅的照片,苦笑着弯起嘴角。

  她看起来就是一脸备受打击的憔悴,尤其是在沈韵竹自信光采的对应下,她的苍白更是明显。揪着心,她仍是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移向了照片中站在她右前方的人影。他望着她。

  即使眉头仍是紧蹙的,但他黑阕的眼确实关心地望着她。即使脸色有些凝重的不悦,但他眼中的在乎却是不可否认的情绪。“你们发生什么事了?”杜亚芙微倾身与她并看照片。“园游会那天过后,你再没去接过依依,而晚会那天你和叶智豪早早退席,龚大哥喝了一个晚上的酒,却仍然清醒地买下了你所有的画。”

  “他买了我的画?”她雀跃地从椅子上直起身,双眼发亮,但随即又颓下了肩,倒回椅子背上。“有什么好高兴呢?画的都是他,想来他也不会让自己的画像挂在别人家的墙上。”

  “龚大哥一向满固执的。”

  “何止固执,他是冥顽不灵。”龙兰祺盯着照片中他那两道仿若个性象征的浓眉。“固执也好,冥顽不灵也罢。龚允中说过龚大哥一旦决定的事,甚少更改。”杜亚芙别有所指地说着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是吗?那么我是该彻底死心了——他说我们不适合。”她闯上杂志,在亚芙关心的注视下,不安地拂了拂头发。

  “是吗?”杜亚芙坐入她对面的椅子中,精致的眉眼中微漾着不相信“如果他对你不是认真的,他不会在大庭广众前和你有太亲近的举动。他甚至不是那种会牵孩子手的男人啊。”

  “只是新鲜吧。”不敢让亚芙的话燃起任何希望,她泄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怎么不干脆爱上龚允中还是龚廷山,起码不会有这么多心烦。”

  “如果你能选择恋爱的对象,如果你能冷静分析自己的感情,那么这或许就不该称之为爱情了。龚家三个人,三种个性,你没有被廷山的风流凋傥迷惑、没有陷入允中斯文温柔的个性之中,却被保护欲、防备心都很强的龚大哥吸引,而他显然也十分地在乎你。这也是你们之间的缘。”杜亚芙带着鼓励的笑望着睁着圆润大眼、若有所思的她。“咖啡、茶、酒。”龙兰祺突然吐出三个名词。“什么?”杜亚芙有些不解。

  “龚廷山像水果酒,芬芳而容易醉人,但后劲十足——宿醉后是很痛苦的,龚允中像茶,温润入口,令人在没有防御心的状况下就上了瘾。而他……”她不觉地又叹了口气。“他像咖啡,入口时显得苦涩,被接受度也没有茶来得普及,但是……”

  “但是还是会吸引一些人,爱上那种苦涩中的独特香醇。”杜亚芙接下了她的话。“既然能体会个中滋味,为什么不继续呢?”

  “长期饮用——会导致咖啡因过量,造成心血管方面的毛病,故必须熟思之、慎重考虚之。”她文刍刍地蹦了两句古语用法,然而小巧脸蛋上的不快乐,却不似说话口气中的故作潇洒。

  “为什么不试着找出原因?我该是你最好的前车之鉴。许多事摊开来说都只是小问题,但搁在心头却会发酵成另一种物质。”

  “亚芙,你真的改变了好多。以前的你,几乎从不表现出自己真实的情感。”龙兰祺笑了,笑得感动。“商先生以前是烈酒,让你拒而远之。现在着来,他好似成了补酒,调理了你的心灵。”

  “你确定你不是在饮料公司上班吗?今天说起话来怎么都跟流质的东西有关。”杜亚芙与她相视而笑。“不管你的决定如何,我希望你仍是原来那个快乐的人。”

  她拍拍亚芙有些担心的手说道:“我会的。我会努力在各种环境之中找出让自己快乐的方法。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一直有个疑惑,你不觉得龚允中是三兄弟之中最不容易让人感受到真实情绪的人吗?他容易接近,却不轻易向人坦白他的情绪,不像那个人一生气,脸色就像阎王判案一样……”

  铃铃。

  龙兰祺伸手接起了电话。“喂。”

  “兰祺,我是王伯伯啦,楼下有你的包裹。需要帮你签收吗?”传达室的警卫音量宏亮地说着。

  “好啊,谢谢王伯伯。”她的心跳因为这意外的消息而乱了好几拍。“是谁送来的?”她提着心问道。“一个小伙子。好啦,我马上请人送上去。”

  在警卫呵呵的笑声中,龙兰祺挂断了电话,心神却开始不宁起来。

  是他吗?她从猜不透他的下一步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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