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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然而,就在这样的人事纷扰之间,沈芸娘不知是为了要表达自己是站在夏侯昌这边,还是因为对东方荷感到内疚,总是三天两头地往东方荷身边走。

  只是,这夏侯昌一忙起来,和东方荷独处的时间原就不多。怎有耐性忍耐他和东方荷之间还有人挡着,见了沈芸娘一、两回后,终于忍不住在她拉着东方荷说一些什么布料、刺绣的时候大发雷霆。

  “一堆废话,滚出去!”夏侯昌冷眸一眯,把杯子往地上狠狠一摔。

  沈芸娘吓得惊跳起身,整个人缩成一团,更加觉得夏侯昌根本就是借机责怪她当初害了东方荷离开。

  “还不滚出去,是在等我叫人扔你出去吗?”夏侯昌冷瞪她一眼,寒声说道。

  “二夫人,您请先回房准备一下吧,沈大人稍晚一些会过来府内探望您。”东方荷一见他神色不对,快手搀起沈芸娘,就往门口走去。

  “探望我……”沈芸娘瑟缩了下身子,脸色旋即变得惨白一片。

  她爹怎么会是来探望她的呢?应当是来威胁她若不能好好地巴着夏侯昌,她娘和舅舅一家就要遭殃了吧。就像上回夏侯昌不在府里时,她爹来探望她那次一样。那回,她爹还发疯似地在她手臂上划了一刀,吓得她几天几夜都不敢睡啊。

  可是,她真的有认真地想讨好夏侯昌,只是他不领情啊。

  沈芸娘摇着头,无力地被东方荷送到婢女身边,虚弱地拖着脚步离去。

  东方荷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后,缓缓地绕过地上那些被夏侯昌扔碎的瓷器,走向他身边。

  “改天提醒我,买一些便宜的瓷器来让你摔,否则你这一掷可都是千金啊。”

  夏侯昌板着脸没说话,朝她伸出手。

  她顺着他的手势偎进他的怀里,捏着他的手臂轻声问道:“不是都做好准备了,怎么还在心烦?”

  夏侯昌又替二皇子那边补足了军力、军饷,铁城应当不消几日就会被攻陷。加上凤皇及辛渐那边花了大把银子盖新的宫殿,已经有数月发不出兵饷,想来不需多久就会把东南海权交给轩辕啸的。

  最重要的是,夏侯昌对于未来北荻国君之位的全新部署已经完成,是故今晚约了沈素,便是直截了当地杀得他再也无力插手北荻政事。

  “就是心烦。”夏侯昌嗄声说道,又将她揽紧了一些。

  “你啊满脑子的事情,什么都放不下,什么都惦记着,当然心烦。”她仰头看着他,伸手揉着他又拧起的眉心。

  “我也想什么事都不想,娘子可有方法教我?”夏侯昌啃咬她的手,唇边总算有了点笑意。

  东方荷轻咬了下唇,脑中闪过的念头让她脸蛋微红,但她还是在他怀里坐起身。她先推他在榻上躺平,继而坐上了他的腰间。

  他的眼眸变得深浓,呼吸也随之变得沉重。

  她抽去荷花发簪、解开长发,在他的注视下褪去半身的衣裳,雪白身子小貂似地蜷在他身上挠动着,亲着抚着褪尽了他的衣……

  欢爱之后,她的纤腰欲断,整个人只能软软地倒在榻上,被他拥入怀里。

  “以后我若再忙到满脑子事情,你就用这招治我。”他抚着她光洁后背,嗓音带着几分欢爱后的慵懒。

  “你想得美。”她撑起身子,想下床沐身,却是四肢软弱、无能为力。

  “要你早上起来和我一起练武,老是不听,现在尝到苦头了吧。”他低笑着,横抱起她。

  “是谁天天闹得我睡眠不足?”她啐他一声,软绵绵地由他领入浴室,替两人都清洗过一回。

  沐身后,她替他拢冠穿衣,布好脸上面具,两人这才一同走出“东方院”。

  他让人撤去软轿,与她沿着荷花步道,缓缓地走向议事厅堂。

  太阳甫落下,清风徐徐地送来春日新芽的味道。

  她仰头对他笑着,他亦抚着她的脸颊,回以一笑。

  此时,钟管事从一处小径走来,上前禀报沈素现在已经到了沈芸娘那里,厅堂内的事情全数安排妥当,而另一名贵客也在不久前被迎入了厅堂暗室里。

  “去吧。”东方荷替夏侯昌顺了顺衣裳,推了他向前。

  “烧几道菜,等我回去庆功。”夏侯昌说。

  她笑着点头,站在那里目送着他远去。

  夕阳的余晖在这时渐渐淡去,而他最终消失在远方的黑暗之间。

  待到沈素从女儿那里回来,走进厅堂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夏侯昌见了沈素进来,眉也没抬一下,径自喝着东方荷让人送来的养生茶。

  沈素见他无礼,脸色一沉,继而想起这人身后强大的利益,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说道:“我方才与我那女儿叙了旧。小女娃不懂事,一点事都要啼哭,你可别怪她。”

  “今日找你来,不是为了说这种琐事。”夏侯昌面无表情地说。

  沈素见烛光在他半边银制面具上晃着阴影,想起当日看到的狰狞疤痕,很快地别开了头。“那就谈谈近来我的小女儿和太子之事……”

  “我也不想听这些。”夏侯昌打断他的话,冷唇抿着。

  沈素一愣,皱了下眉——夏侯昌找他来,不就是为了太子妃一事吗?

  “来人。”夏侯昌弹了下手指,管事带进一个身着蓝衫、一脸斯文表情却惶恐无比的年轻男人。

  男人颤抖着站在厅堂中央,既不敢看夏侯昌,也不敢看沈素,只是不停地打着哆嗦。

  “宰相可识得这名男子?”夏侯昌问。

  “有些眼熟。”沈素打量了一会儿后,才勉强想起。“是府里岑大夫的弟子吗?”

  “没错,这人叫李乐,确实是你府内岑大夫的弟子,也是你即将嫁入太子府的小女儿的情人。”夏侯昌说。

  “胡说!”沈素一拍桌子,怒声说道:“我女儿乃是完璧之身。”

  “虽是完璧之身,身子却是全让这人给碰过了。来人!”夏侯昌又弹了下手指,管家又带进另一名穿着皂色衣裤的中年男人。“你女儿和李乐在柴房干柴烈火时,你府里的这个仆役看见了。说说你都看见了什么?”

  “七小姐衣服被剥得精光,叫着好哥哥……”

  沈素气到满脸通红,蓦地站起身,冲上前一把抓起那名仆役。

  “你含血喷人!分明栽赃!夏侯昌给了你多少银两要你说这些谎!”沈素狠狠踹了对方两脚。“说啊!”

  仆役痛哼着,却是抱着头不敢反抗。

  夏侯昌使了个眼色,一名黑衣护卫将仆役带开,连同李乐三人一并退了下去。

  “你含血喷人!分明栽赃!”沈素瞪着夏侯昌,指着他鼻子大骂,已经气到没有其他词语可骂人。

  “我并未含血喷人,你只是不晓得你的闺女早与人互通款曲了。现在的问题是——太子知不知道这事?皇后知不知道这事?”夏侯昌气定神闲地说道。

  “夏侯昌,你用这种卑鄙手段,只会让我下定决心掀你的底。我要禀告皇上和太子,你和二皇子的叛国大计。”沈素大声说道。

  “我身为北荻的商人,捐粮助军、祈求二皇子胜利返朝有何错误?何来叛国之说?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再说吧。”夏侯昌冷唇一勾,与其说是在笑,不如说是在算计。“来人!”

  沈素一听他再喊“来人”,头皮便发麻,他故作镇定地看着人抬进了一只木箱——木箱里头装着一本本的奏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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