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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瞪着他的肥脸,任士熙压抑的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问:“我是说金虔葆,她人呢?”

  “金虔葆?”又愣了一会儿,金大丛的脑袋才转过来。“喔,她呀上,任先生,她已经离职!”他讨好似的忙不迭说道。

  “离职?”他阴恻恻眯起眼。

  “她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还是说话没礼貌得罪了任先生?”金大丛小心翼翼的问。

  “她——”任士熙窒了下。

  她没闯祸、也没得罪他,只是严重打击了他身为男人的尊严,最可恶的莫过于春风一度后,竟没留下只字片语就一走了之——

  她到底把那一夜当作是什么?偶尔为之的大胆放纵,还是长久压抑后的彻底解放?

  “任先生,真是抱歉得很,这丫头个性不太好,但我保证,以后这号麻烦人物再也不会出现在您眼前,惹您心烦了!”金大丛搓着双手安抚他。

  端着殷勤的笑,金大丛自以为拍到财神爷马屁,一不小心拍到了马腿上却不自知。

  “把、她、找、出、来!”他像是压抑到了极限,从牙缝里一字一字的挤出话来。“无论天涯海角,你都要把她给我揪出来!”

  “啊——”金大丛张大嘴愣住了。

  愣了好久,金大丛依旧反应不过来,仿佛他讲的是深奥难懂的外星语。

  “听到了没有?”他一声大吼,吓醒了还在恍神中、状况外的金大丛。

  “是、是,我去找,我这就去翻她的人事资料。”庞大的身躯以前所未见的俐落速度,几个箭步冲回了办公室,翻出了当初她求职时填的个人资料。

  资料上填的地址是高雄,跟她曾说过老家在南部不谋而合。

  拿着金大丛提供的地址,任士熙立刻坐飞机赶到南部,但令人不敢置信的是,这地址根本是胡扯的。顶着高雄几乎快将人烤焦的艳阳,他站在空荡荡的荒郊,只看到一望无际的“夜总会”。

  这该死的女人,竟然填表了假地址!恨恨将写着地址的纸条丢到地上,任士熙发狂似的用力踩着,像是恨不得踩着她那张看似无辜,却可恨到极点的脸庞。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一个女人给“玩”了!

  历经美好的一夜,当他清晨醒来,翻身找寻她馨香的柔软身子,却发现身边空空如也,房间更是收拾得干干净净,她宛如空气般蒸发得无影无踪,唯有床边柜上放了三张千元大钞,证明她曾存在过的证据。

  原来,那一夜对她而言只是一场交易、一桩买卖,她是买主,而他是卖家,一夜过后银货两讫,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但这该死的女人,当真把那夜的美好视作是一场交易?

  他告诉自己,除非找到她,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这辈子他绝不跟她善罢甘休!

  此刻的他身上堆积着奔波一整天的疲惫与汗流浃背的狼狈,脸上的意气风发被挫败取代。

  失魂落魄的走在荒僻小路上,明明只是事关男人的面子这么件简单的事,他却像是被人偷走最重要的东西,一颗心始终浮动不定。

  该死的,他何时把一个女人看得这么重要,让一个女人左右了他的情绪,颠覆向来由他掌控的主导权。

  “少年耶,恁是吼郎抢喔?”突然间,一个庄稼老农热心的远远喊道,一双眼还不住的上下打量他。

  “啊?”一下子,他没听懂南部人的台语。

  “你素外地来的吼?偶素问,你被伦抢劫了喔?”黝黑纯朴的阿伯操着一口浓浓的台湾国语问。

  抢劫?低头看了眼自己,皱巴巴的衬衫跑出西装裤外,鞋子上沾满了灰尘,急忙赶着出门,忘了上发胶抓出造型的头发更是乱到不行。

  他用力耙梳着一头凌乱的发,暗自咒骂道。

  该死的!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向来最注重外表,不把自己打理得光鲜亮丽绝不出门,谁知道为了一个女人,竟把自己搞成眼前这不修边幅的模样,也难怪会被误认遭抢劫。

  “没有,我没有被抢劫。”他轻轻点头致意,勉强一笑道。

  “喔,那就好啦。”摆摆手,阿伯径自赤着双脚走了。

  继续在小路上漫无目的往前走,炽烈的艳阳烙上他的皮肤,炙热的风吹起他皱巴巴的衬衫,酷热的天气更让情绪增添几分浮躁。

  不经意一抬头,远处竟出现一大片海,万里无云的晴空下,蔚蓝大海辽阔得像是没有边际,一如他此刻紊乱的心绪,复杂却又茫然,没有头绪的紧紧纠缠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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