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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我爹曾是杨州刺史,感怀皇上拔擢圣恩,对职内省察治状、黜陟能否、断治冤狱等事,可说是尽忠职守、鞠躬尽瘁。

  可是那贼人刘炎传竟欺上瞒下、一手遮天,嫉妒我爹深受皇上倚重,怕自己的地位被取而代之,便串通太守、廷尉和县令,向皇上编造我爹的罪状。

  我爹遭受不白之冤,受尽酷刑拷问逼供后,在牢狱中咬舌自尽,为了明志,他死前留下万言血书,钜细靡遗写下刘炎傅等贼人的所有罪行,当时一名狱卒于心不忍,偷偷把这封血书藏了起来,辗转交给了我。”

  听完,挽香也不禁为之嗟叹扼腕,这么一个为国为朝的忠臣,竟会被奸佞小人所害。

  说到这,云遥飞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焦急往身上拚命翻找。“我的衣服你拿到哪里去了?我放在衣服夹层里的一块旧布呢?”他心急地抓着她问。

  “是这个吗?”闻言,挽香起身从木柜里拿出一块收折整齐的旧布交给他。“我在替你换衣服时发现这个东西,我想,应该是重要的东西便留了下来。”

  急切地接过那块陈旧的布,云遥飞如释重负的闭眼吐出一大口气,手里的布却突然又被她拿走。

  他心急地想要抢回,被却她一句话给挡了回来。

  “我先替你收着,等你复原了,我再还给你。”

  打从他拿到这封血书开始,这十几年来,他始终把它当成是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的东西,从未让它离身,但不知道为什么,如今血书在她手上,他却感到放心。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甚至一点都不了解你。”她仔细的将东西收叠好,突然开口道。

  “你最好不要了解我。”他遽然别过头去。“我们就像天和地,白天和黑夜,是不同世界的人,你明白吗?”他沉重吐出一句。

  “为什么你要把心墙高高的筑起,拒绝任何人接近?”

  “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为什么你要在乎我把自己的心囚禁起来?”

  “我──”她也不明白,她只知道自己毫无理由的爱上了他,她甚至连他的来历都不清楚,对这个谜样男子的过去她一无所知,但,她就是爱上了他,爱上了那双深沉抑郁的眼眸!

  “因为我爱你!”抛开矜持,她一鼓作气的说。她知道错过了这一刻,或许往后她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不,你不能,听到了没有?你绝对不能爱上我!”孰料,他脸色丕变,神色冷厉的一把抓住她。

  “为什么?”她不仅,难道她连一厢情愿的付出都不被允许?

  “我不值得你爱,我……我有难言之隐。”他艰难的吐出话来。

  难言之隐?看着他的苦笑,她不难过,只感到心疼。

  “我懂!”用尽所有的力气,她才能颤抖地吐出一句。

  看着坐在床榻上的他,双拳紧握,像是极力在抗拒着什么,刹那间,她竟看到一抹熟悉的邪魅眸光转瞬即逝。再定睛细看,却只看到云遥飞眸底的沉稳。

  “我有点累了,让我静一静好吗?”他疲惫万分的说道。

  “好,你休息,我不吵你。”闻言,挽香替他盖好被子,转身退出房间。

  望着轻轻合上的房门,床榻上原本紧闭的黑眸缓缓睁开来。

  望着大门,他的眼中浮现一丝痛苦。

  他又何尝不想让她走进他的心里,一辈子保护她、呵宠她,永远也不离开她。

  但他不能爱、也不该爱,这辈子,他注定要被仇恨的枷锁给束缚。

  早在他爹遭人陷害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注定没有退路了。

  云遥飞瞪眼望着梁柱,竟然久久无法成眠。

  被褥间,散发着沐挽香身上的淡淡馨香,扰得他一颗纷乱的心愈加不平静。

  “你果然是个十足的伪君子,竟然把罪名全推给我了。”

  黑暗中,突然传来一个嘲讽的低沉嗓音。

  云遥飞惊坐起身,转头望向门边,自窗外洒落进来的月光映照出一抹修长的身影,“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慵懒地斜坐在门边的椅子上。

  “人本来就是你杀的。”他恨恨地瞪住“他”。

  “没有你,我怎么可能办得到?我身上背负的几条人命,你一个也少不了!”他冷笑一声。“若要说我是刽子手,你也是帮凶。”

  “住口、住口!”他勃然大怒,狂声咆哮打断他。

  “怎么?连你都害怕正视自己?害怕承认自己的内心如此丑恶?”他依旧冷酷的噙着笑。

  满腔的愤怒再也压抑不住,云遥飞步履不稳的跳下床,朝他冲了过去,一把揪住他,狠狠的往他脸上挥出硬拳,却怎么也打不掉他脸上讥讽的冷笑。

  还未愈合的伤口经过这一番剧烈的动作,又再度渗出大片血迹来,开始泛起痛楚,逼得他不得不停手。

  “打够了?”气定神闲的以手背抹去沿着嘴角淌下的血丝,云亦飞勾起一抹邪魅的笑。“你的本事就仅是如此?何不杀了我?让我们同归于尽,你敢吗?”他故意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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