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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今天是辛家的大喜之日,可是却没有一般人家的热闹气氛,原因是荣荣生完孩子后,身体像是即将烧尽的蜡烛似地在风中摇曳,稍微不慎,就要蜡尽烛灭了。不禁让人想起了两句诗词:“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辛兆羽命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在辛家布置好所有的婚礼仪式,所到的宾客,都只是些至亲好友;大厅上张灯结彩的,从大门到新房,贴满了大大小小的“喜”字,虽然是匆匆忙忙布置出来的婚礼,但该有的东西一样也没有少。

  辛兆羽穿着红蟒袍,大步走到了他们的新房,满屋子的药味,根本嗅不出一点喜气。

  “荣荣,吉时快到了。”兆羽来到了床榻前柔声地说。

  荣荣勉力地起身端坐在床榻边,虽然有奶娘和丫环们为她添上了胭脂水粉,但还是掩盖不住她憔悴的容颜。

  “兆羽,我——”荣荣气若游丝地轻吐,她见到了兆羽一身新郎官的打扮,丰神俊秀的,忍不住地微笑开来。

  “荣荣,今天是咱们的大喜日子,你应该像这样常笑才是。否则啊!我会以为你是不情愿嫁给我。”兆羽想要说些话来逗荣荣开心,她的病,连大夫都束手无策,荣荣自己也有自知之明,辛家的人都没有对昂辛的报应而感到高兴,却反而为了荣荣的重病,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当中。

  “少爷!咱们要为少奶奶着装了,您瞧!这少奶奶可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子,来!先让老身在少奶奶的头上插上珠花,这少奶奶的头发细软如丝,肯定是个好命的人。”这辛家的老奶妈,边说边将荣荣的头发梳了个发环,插上了珠花和耳坠子,最后再在唇上点上了一抹绛红。

  老奶妈喜孜孜地左瞧右看,满意地想要好好地称赞一番,可眼泪鼻涕却不争气地全冒了出来,她还想为荣荣换上金丝线绣的大红嫁衣,可是手却不听使唤地抖个不停。

  “奶妈,让我来。”兆羽一直站在奶妈的身后,欣赏着荣荣的新妆,见老奶妈情绪过于激动,就上前接过了红袄红裙,还有金绣的霞帔。

  “少爷,这是你娘当年的嫁衣,这一次婚礼办得匆促,你娘特地把她的嫁衣拿来,想当年也是我亲手为你娘穿上的——”奶妈话已经说得不成调了,她一想到自己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可如今却是这个绮丽年华、如花似玉的人儿,要先她一步见阎王,她的心拧痛着,又不禁大哭起来了。

  “奶娘,我知道,你先去歇会儿,我来为荣儿换上。”说完他轻轻地扶起了荣荣。

  “兆羽?”荣荣温顺地任兆羽帮她着装,却忍不住出声唤他。

  “怎么?荣儿,不舒服吗?”兆羽边脱下荣荣的外衫,正要帮她披上大红袄衣。

  “兆羽,你真要娶我?你不会后悔吗?”荣荣问道。

  “傻荣儿,我如果会后悔,当初在香山县时早就一走了之了,能娶到你,是我三生有幸。”

  “可是……我,我是个孤女,无依无靠——身体又这么不济事,况且我还是个再嫁娘,我,我好——”荣荣很想说出“羞耻”两个字,可是还是说不出口,她知道兆羽一定会不高兴的。纵使她的病好了,不知兆羽会不会嫌弃她?想着想着,两行珠泪滚滚落下。

  “荣荣!你真的不知道吗?是你救了我,虽然在南山我曾经救过你,可是——是你救了我的灵魂,让我的心得到了归属;是你让我感受活着的喜悦和希望,今生今世你注定要跟着我一辈子。

  “不管你是否曾经为马家披过嫁衣,你一直都是我辛家的人,我要让世人皆知,即使只有一天,或是一个时辰,你于荣荣都是我辛兆羽明媒正娶的妻子。”兆羽激动地紧紧拥抱住荣荣瘦弱的身子,恨不得能将他自己的生命延续给她。

  “兆羽,我爱你,我只要能做你的新妇,我死而无憾了——”

  “嘘!今天是咱们的大喜日子,我不准你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来——站起身,让我将你的衣服弄妥。奶妈说得没有错,你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子。”兆羽强颜欢笑,不想将心中的悲痛显露。

  房内的奶妈和丫环见到他们的款款深情,早已经一个个全哭成了泪人儿。

  待荣荣全身的凤冠霞帔穿戴完毕后,奶娘执意要亲手为新娘子盖上盖头。

  辛兆羽双手抱起了新娘子,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大厅。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辛兆羽的手不曾放下荣荣,新郎官抱着新娘拜堂,大家都为了眼前的景象而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于荣荣和辛兆羽,两人这一段惊天动地的刻骨爱恋,在朝中口耳相传,皇上派人查明了始末,亦感动不已。

  当皇上得知辛家要举办喜事,更派人在婚礼的大典上,送来了他亲笔写的两副贺联——“鹣鲽情浓”、“凤凰于飞”。这对联,证明有皇上的撑腰,也封了众人的口。

  大家都认为辛兆羽和荣荣有婚约在先,马家用权强娶,更因马少虎不能人道,这样的婚事根本作不得数。种种波折,让他们的故事,一时之间,传为美谈。

  拜堂后,兆羽将荣荣放在喜床上,他掀开了头盖,看见荣荣苍白的容颜,也难掩她无双的绝美。

  “新娘子怎么可以哭呢?”兆羽见荣荣满是珠泪的双眸,心疼地问道。

  “兆羽——我、我只是喜极而泣,我还是觉得这一切不像是真的。”

  “唉!傻、痴,咱们都是,能娶到你,我也觉得好像在做梦一般,或许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场梦,说不定我们醒来,还在香山县的茶馆‘香满楼’里初次见面,那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把你抢走,让你逃过这些苦难折磨。”

  “我可不一定会和你走呢?”荣荣忽然想到了李子明,当初如果不是马少龙的暴力强夺,那么她或许就不会对兆羽倾心和献身,甚至她还可能会嫁给李子明。

  “是吗?一切都是缘分,咱们是前世有约,今世要来还的。你怎么跑都跑不掉了。”

  他细心地为荣荣脱下了红袄,自己也脱掉了红蟒袍,两人都是一身轻装便衣,双双地卧在喜床上,兆羽手揽着荣荣,让自己坚实的臂膀做她的依靠。

  龙凤喜烛就点在案头,他们四目凝神地看着这烛光,晕黄的新房中,没有激情,只有深情。

  荣荣的身体在辛家受到悉心的照料,三个月后奇迹似的,竟逐渐恢复健康,原本苍白的病容和虚弱的身体,都在她丰盈殷红的双颊中一扫殆尽。

  荣荣和兆羽新婚燕尔,可是夹着了一个小人儿,不免有些杀风景。两人清早就被娇儿扰了睡眠。

  他俩为了纪念南山的相遇,就将他们的儿子取名叫辛照南。虽然他不足月生,身形稍显瘦小,但是求生的意志强韧,小小的身躯也不服输地和死神搏斗,三个月下来,总算是大有起色。

  “少奶奶,少奶奶,小少爷哭个不停,吵着要找您了!”天刚破晓,奶妈就抱着辛照南悄声地站在门口低声呼唤荣荣。

  荣荣的奶汁虽然不够,但是她仍执意要亲自喂哺,也不管她自己的身子还未完全复原,就交代了下人,不论哭了、饿了或病了,一定要带来厢房亲自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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