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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这是当然。无论是男是女,在我心里都是一样重要。

  霍水宓深深瞧了他一眼,抱着红红先行离去了。

  阿福恭敬地弯着身子目送她离去,直到目睹她进了少爷的烟云楼,他的嘴角才浮起诡异的笑容。

  “我阿福人称‘见风转舵的阿福’,别名‘狡猾福’,连王总管我都敢骗,何况是心思单纯的夫人?”阿福好生得意地扔了油纸,啃着鸡腿。“谁人不知夫人就是教亲爹娘给卖过来的,我只消多说几句疼疼女儿的话,还怕下回不多关照我一些?嘿嘿,说不得哪日成了夫人眼前的红人……”

  “向阳!”霍水宓进了烟云楼,书房门是敞开的,所以不经同意,就走进里头。

  徐向阳就坐在书桌后,抬眼冷瞅着她。

  “同你说过多少回了,要习字去找夫子教,别找我!我可没空闲陪你这笨女人玩认字游戏!女人学什么四书五经,乖乖回去绣花就好!”徐向阳快被烦死了。

  “向阳,你这可是真心话?”霍水宓眨眨眼,转身欲回:“那我还是走了好,回头我把你的话一五一十地说给老爷听,就让他另请老师过来吧!”

  “等等!”她在威胁他?!她竟然懂得威胁他?!这世间是不是开始颠倒了?他咬牙。

  她明知他在乎爹的,比在乎任何人都要来得深刻!

  可恶,该死!他一直后悔那日乞巧节救了她!

  她是唯一听清那姓尹所说的话。原本,抱着一线希望,没想到在慌乱之中,她还是听见了,早知如此,当日就该助她沉到河底去了!

  “向阳,前几日,我不是给你件衫子,怎么不穿呢?”

  “哼!想讨好我?你是作梦!”他跳起来。

  “为啥我要讨好你?”她又眨着眼,问道。

  徐向阳一时辞穷。她的确没有理由讨好他!这该死的蠢女人,什么时候懂得反驳人了?

  尤其见她眼底有抹狡黠?

  狡黠?!

  他是不是瞧错了?!

  这几日勉为其难地教她读书,总觉得她开始变了。该怎么说?她开始变得大胆起来,好似有人在撑腰。环境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性子,用在她身上当不为过,她原是畏畏缩缩的一个小女人,如今竟然懂得威胁人?

  “向阳,我是感激你那日救了红红跟老爷,才为你缝了件衫子,你若不要,那就还我吧!”

  “还你?!求之不得!你那种缝工也敢拿出来见人?可别教人笑话了。”

  “你真要还我?啊,我差点忘了,向来我对老爷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从没想过要隐瞒老爷呢!”

  徐向阳半启着嘴,熊熊的两道炙火射向她。

  “你究竟想如何?!”

  “你还愿教我读书吗?”她巧笑倩兮的。原来,跟向阳斗嘴也是一种乐趣呢!

  “哼,反正我闲来无事,就当施舍一件好事算了。”他气极了。这种女人也配当他娘吗?!

  “……来不来?不来,我可要吐实的哟。”

  “什么?”又在威胁他!这个王八女人,真以为他不敢动她吗?!

  “我以为你会想同老爷一块用晚饭的。”

  “啊?你说什么?”他怔了怔。“跟爹一起用膳?”

  她以为她是谁?从小别说是用饭,就算是爹对他们开口说话的时候都没有,连那日从湖里救红红跟爹,也不曾听爹亲口说过一句……

  霍水宓热切地点首。

  “如今,我算是你们的娘了,理当要为这个家盘算,这是我该做的。”虽然胆子练大了,也忙得斗嘴,但一想起当人娘亲,总觉有几分腼腆。

  徐向阳瞧了她一眼,莫名的,俊秀的脸颊微微赤红着。

  当初,这小后娘嫁进门时,面黄肌瘦不说,全身上下只见皮包骨,大圆的眼睛像要掉出来似的,干瘪的手如鸡爪,走起路来像在飘,教人瞧了也不免退避三舍。如今,数月过去了,原本干瘦的身子总算长出点肉来,始终湿漉漉的黑眸像蒙了一层雾气,搭上白皙水嫩的粉颊,不能算是国色天香,但相当入眼,甚至瞧着她,就不由自主地移不开视线,他能理会爹买下她的原因。

  她原就是一块璞玉,只是蒙了尘,短视之人看不见她的光,只有爹一眼瞧出她内蕴光华。爹应该很喜欢她的,否则这些时日也不会逼她每日喝补汤,每餐必有鱼肉……这是从宝丫头那里听来的;虽然他心知肚明那是养胖她好生徐家真正的子息,然而近来他开始怀疑爹是真的喜欢上她了,不然那日她落水,爹不会守着她一天一夜,直到她醒了还没出房,不然爹一向多疑,依性子是绝不会让宅子里有任何同龄男性存在,但如今爹却把当初调往京城的长工全召回来,还让王总管现身,亲自教这小后娘习账。

  看来,爹是真的很喜欢她,那他岂不也要视这小后娘为娘亲了?

  那怎行?!她才大他几岁,就得喊声娘亲,打死他也不喊的!

  蓦地,他的眼里映着霍水宓期盼的脸,不知何时她竟站在面前,原本怀里熟睡的红红被放在椅上,他吓了一跳,面红耳赤地想要退后几步,却发现双手给她紧紧握住。

  她的手好软,软绵绵的像摸不到骨头似的。

  他的脸更红了。“你……你这蠢女人想做什么?”恼羞成怒道。

  “向阳,你老分心,压根没听我说话,是不?”之所以敢握男子的手,并不是克服男人碰触她的恶心感,而是他是老爷之子,自然也算她儿子,既为人娘亲,就没有畏惧儿女的道理。在她眼里,徐向阳是无性别的孩子。

  他略嫌狼狈地:“哼,蠢女人说出来的话有何建树性?听了是白听!”

  “这可是很重要的。我再问你一次好了。你可爱老爷?”

  “他是我爹,不爱他难道爱你?”

  当作没感觉到他的排斥,霍水宓继续问道:“既然爱老爷,就该为老爷做些什么,是不是?”发现厚着脸皮愈来愈容易了。真奇怪,那个向来不敢又撒赖又同人理争的霍水宓好象已经是属于很久远的年代,如今她叫徐霍水宓,是重新的开始,是新生的水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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