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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年有路闻言,泪眼止住。“真的?”

  万家福朝她眨眨眼,悄悄朝她露出甜笑道:“从小到大,我说的话一定灵验。就像有路吃了我的果子,一定保平安一样。”

  年有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一会儿,用力点头。

  “明年很快,我等你,那时我会再高一点的。”

  “有路,待会你回去睡觉,明儿个照常工作,你兄长来问你她去哪儿了,你一律答不知道,明白吗?”岁君常沉声命令。

  年有路怯怯地应声,只觉得眼前的岁爷爷不太相同。以前看见的岁爷爷都很死气沉沉,说话的腔调也令人忍不住捂住耳朵,但现在不同,岁爷爷好像很有活力……让她觉得很陌生。

  岁君常正要出厂牵马,听见万家福低声喊道:“岁公子,我的货袋。”

  他回头,恶狠狠地瞪着她,见她没有被吓着,才上前拎起她沉重的货袋。

  “会不会骑马?”他问。

  她摇头。“不会,只有牵过马跟骡子。”

  他一脸恶劣至极,轻跃上马之后,朝她伸出手,道:“咱们要连夜出县,我就将就点吧。跟人共骑过?”

  她点头。“有过这经验。”轻轻握住他的大掌,有点狼狈地爬上他的身后,头发长长差点缠住了马具,他也没有帮忙,当看好戏似的,只是……

  她一上马,在银厂内闻到的幽香再度袭面。

  方才他早就注意到,她的弥勒脸抹上淡淡的胭脂,连有路那丑丫头也是一脸小艳色,三更半夜的涂胭脂,根本没有情郎可以私会,实在可疑又无聊。

  腰间忽然有人轻轻环住,他嘴角又起狞恶的笑意,道:“坐稳了。”

  “嗯,我坐稳了。”

  他低喝一声,故意使力击向马腹,骏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驰进黑夜之中,独留年有路掩着小嘴,眼巴巴地目送他们。

  万家福没有想到他会故意粗鲁,整个身子差点飞出去。连忙搂紧他的纤腰,两人身子轻贴,她微感尴尬又脸红,只能当是紧急时候,顾不得男女之别了。

  常平县看似无法无天,人人都以岁家主子马首是瞻,表面看来县太爷卖他帐,但有些事处处透着疑点。

  好比,明明白天说两天后才带她走,半夜就来偷渡她出县,分明是要瞒着年有图。

  既然他心里已决意在今晚送她走,那么要她在一夜之间完成不可能的任务,摆明了就是他恶意的捉弄。

  这种专欺人的男人,怎能让常平县的百姓崇敬有加?

  夜色浓浓,四周暗景快速地退后,他的骑术极好,竟然能无声无息地奔驰在野地之上。

  他不走官道捷径,反而定这种崎岖不平的道路,令她生疑。难道今天晚上有人会经过官道,而他必须乘机跟那人错身而过,让她顺利出县

  “啊!”她轻轻讶了一声。

  原来,京师税收官不是两天后到达常平县,而是今晚。

  “啊!”

  十五、六岁的少年,下巴差点脱臼了。

  天生下垂的八字眉、嘴角垂垂的,连眼角也带点天生的垂意,看起来一脸苦瓜,这样的五官组合起来本来是很悲情,但意外地,他整体相貌清秀,只是强烈的苦瓜五官掩去了他的玉面良肤。

  他眯着眼,摸着木板上的通缉文,咕哝:“我有没有看错?我有没有看错?老天在开玩笑吧!”

  迅速亮了个火折子,抓了路过打更的更夫,他问道:“兄台,你看看,这叫什么?”

  那更夫愣了下,看这少年一身锦衣,应是公子哥儿,他顺着视线看向通缉文,坦白道:“爷,我只识得几个大字,上头好像写着某姓家福谋杀某家主子,正在追缉中。”

  少年脸色惨白,瞪着那通缉文念道:“万家福谋杀岁家旷场主子岁君常,于七月初三脱逃。是用谋杀,而不是意图谋杀……那就是,岁君常被杀死了?凶手是万家福?”意识到这个事实,他立即弹跳起来,大叫:“完了完了!”吓得他团团转,一下要往客栈走,一下又走回来瞪着通缉文。

  万家福怎会杀人?通缉文一出,不就表示万家福在逃?不管她逃往哪个县,只要衙门捕快认出她,会立即被缉捕,罪加一等的啊!

  不成!

  他迅速撕下通缉文,掏出一锭银子塞给更夫。

  “还打什么更?快去把这县里所有的通缉文全给我撕下!”

  更夫一脸吓到。“不不,不行,万一被衙门发现是我撕的……”

  少年脱下手上的银环,再塞给更夫。“这等于是你好几年薪资了,快去撕!记得,撕光光,撕不了就把万家福三个字划掉也行!没有笔墨就去买!看见了没?家福上头这叫万,万家福,一定要划掉!”

  更夫傻眼,瞪着那看起来十分精致美丽的银环,他吞了吞口水。“我去撕,我马上去撕!”

  少年也没再理他,冲出这条街,打算一路奔向岁家矿场英雄救美……

  “等等,我现在在哪啊?这是哪个县啊?”他不太懂地形啊。“我没带地图,喂,更夫你回来,你告诉我岁家矿场怎么去啊!”

  黑得发亮的长辫在夜空里尽情飞扬,因为马速极快,所以不得不保持轻搂他腰身的举动,这令她感到很尴尬。尤其男子的气息不住袭面,让她又感陌生又是白颊微晕。

  她当然没有什么遐想,只是自幼很少与外面男子如此贴近,让她不太习惯,而且……这岁家主子的气息里带点药味,让她想起他几天前中毒,当时他当她的面全脸发黑,现在就算能动能跑了,恐怕也还需要时间调养吧?

  行至中途,还未过界碑,他忽然低喝一声,马蹄立即煞住。

  “下马!”他头也不回,迅速下马走了几步,见她紧抓马鬃待在马上,他没空欺负人,直截了当将她轻盈的身子抱了下来。

  “出事了吗?岁公子。”她压低声音问。

  岁君常随口应了一声,拉马入丛。

  她不吭一声,静静尾随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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