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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我说过我吃不得肉啊。”

  “谁会吃不得?你若习惯了肉味,还怕会吃不得吗?”他就怕她吃不得肉,那让他们之间的距离更遥远。

  “我……我是一出生就吃素……无赦,你岂会不知道。”蛾眉蹙起。他是存心的吗?为什么?“我若能吃,也不会尽数吐了出来。我不爱吃有生命的动物,方才那一口让我……”她开了闭眼,有些天旋地转。“我……我有些不舒服……”

  他怔了怔,连忙扶住她欲倒的身子。

  “小姐!”

  “真有这么难受吗?就因为吃了一口面?”他痛恨的自言,不知是痛恨她抑或是他自己。

  剑眉聚起,将她小心抱起,放在铺好的薄被上。小福连忙扛了被褥过来。他接过,细心的盖住她的身子。

  “怎样?你好点了吗?”

  “嗯……”她的眼睛是闲着,眉是皱的,脸也是白的,溢出的答话是要他们安心,但却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小福紧张兮兮的。“爷,小姐……小姐她会不会会不会……”

  “住口!她要有事,你第一个完蛋!”他暴喝,见众醒动了动发白的唇,他瞪了小福一眼,压低了声音:“你尽心尽力侍候她,你的小命就可以保全下来,若是她将来出了什么事,我可不管与你有没有关系,我拿你当陪葬。”

  凶狠的目光里带有十足的煞气。以往觉得爷虽好看,但隐约觉得他毕竟是山贼,有其残狠的一面,如今真见识到了:双腿发软,青慈向她使了使眼色,要她快快离开,她却走不动了。

  “不要挡着头子。”青仁冷冷的说,将她拉了起来。她的双腿无力,被他拖行了的十步远的距离,他才放了手,任她跌坐在地。

  “笨蛋,你的脚生来何用。不走,难道你要坐在那里陪着孙姑娘一块吗?”青慈低声说道,不敢惊扰头子。孙姑娘的寿命不长,是大伙心知肚明的事。她的脸色打一开始就没见好过,上回见她呕了那么多血,老实说,他心里还真怀疑她体内的血还剩多少,不会差不多都呕完了吧?不敢问,因为怕被头子给杀了。

  “我……我走不动啊……”小福眼泪汪汪的,感激的瞧了青仁一眼。“多亏青仁大哥救我,要不然……要不然……”怕早被头子一掌挥开了。

  “我救你?”青仁的嘴角连扯动一下都懒。“我不是救你,头子嫌你碍眼,我代头子赶你而已。”他转身走了。

  青慈的眼珠转了一圈,瞧小福垂下头,又瞧青仁的背影,摇头道:“奇怪,青仁一向不爱说话,又丑得像鬼,你怎么会喜欢他呢?”

  “喜欢?谁喜欢谁了!”小福抬起脸瞪他。

  “不是喜欢,那你怎么老看着他?我瞧他上茅房,八成你也躲在一旁偷窥,羞也不羞啊。”食指在脸颊上刮了刮。

  “才不是,是他瞧了我的身体……”小福胀红了脸,又低头。

  “瞧了你的身体?又扁又瘦又黄的身体?”青慈低叫:“妈啊,那可真伤了他的眼。”心头却暗惊青仁这个木头鬼怎会去看女孩家的身子,要看也得先看他的啊,可恶!“那,是不是瞧了你身体的男子都得让你魂牵梦萦?”他恶了两声。在她抬起脸又要怒骂时,忽将衣襟敞开,露出黑黝的年少身体,咧嘴笑道:“现下你也瞧了我的身体,你说,你要不要对我负责?哈哈!”不敢笑太大声,怕被无赦头子一气之下给砍了,朝她抛了两个媚眼,便大步往青仁走去,搭上青仁的肩,又被甩开,青慈不死心,干脆抱住青仁,远远的向小福挤眉弄眼。

  天色介于晨与夜之间,最易受凉。每当这时候,总是会咳嗽不已;清冷的空气吸进了肺部,散至四肢,只觉颤冷而想咳嗽。

  一股咳意差点溢出了唇,直觉将嘴紧闭,却也让她惊醒了。她张开惺松的眸,鼻间净是温暖的摩娑,是无赦的怀里。

  一整晚,他一直睡在她身边吗?

  她虚弱的爬起来,发觉她身上盖着被褥,而他只盖上一角而已。她掩嘴尽力遮去咳声,将被褥盖至他身上,才站起身。浑身有些寒气,便将披风披在身上,往湖畔走去。

  清晨,虽有薄薄的白雾,呼吸起来也格外舒服,离着营地有一段距离,才敢放肆咳了出声。

  “谁?”青慈转身,吓了一跳。“是孙姑娘。”

  “叫我众醒就可以了。”她绽出微笑。“你还真早起呢,青慈。”

  “我本来就早起,只要东方起了白,我就睡不着啦。”见她在他身边坐下,他脱了一眼,随即瞧了湖中消失的人影,众醒循眼看去,脱口:“是……青仁吗?”方才就只有青慈跟青仁不在营地,

  青慈的脸难得红了,说道:“不……大白天的哪有人,你多心了。”顿了顿又说:“无赦头子起来要找不到你,可是会大怒的。”

  “我瞧他睡得熟,就不吵他了。”又咳了两声。

  “你……还好吧?可别咳得要死要活,就算立刻起程,不到黄昏是赶不上下一个城镇找大夫的。”本来无赦头子要冷二爷一块来,但他忽然消失了踪影,惹得头子狂怒不已。

  冷二爷的医术是有目共睹的。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能够起死回生,那绝对是非冷二爷莫属;偏偏他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来山寨三年,太半时间都不在寨里,消失得无影无踪,问他,他只说是云游天下。

  呀!云游天下的人会来当山贼?肯定是干见不得人的事。

  往西行又有何用?没有好大夫,只怕孙姑娘真命不久矣。

  “我没事,只是旧疾而已。你……为什么叫青慈呢?”她安详问道。鸟鸣如乐音,风吹如磨蹈,不由得闭上了眼。

  “青慈、青仁都是头子取的,嘲笑那些有仁慈之心的人吧。”青慈嗤之以鼻,瞪着那波动的湖水,讥道:“什么仁义道德,净是狗屁话,要遇上了人性的自私,哪不烟消云散。”斜对角的树畔有只白兔,青慈的注意力转移了,兴致勃勃的掂掂掌中小石头。若是能一击就中,说不定早饭里就有炖兔肉可吃。

  兔子在移动,不是逃远,而是往这里跑了过来。他怔了怔,正要击出石子,那小白兔却停在她衣裙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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