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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本来就不会只有我一个人啊。”她哈哈笑道:“我要先回去了,明早见。”

  “明、明早见……”一郎兄与怀宁到工程另一端去,阮侍郎应该知道他们今晚不会回来睡,那也早该知道屋子里是谁了吧?自阮侍郎与东方非之间闹得沸沸扬扬后,附近县官一改态度,个个巴结,逮到机会就送礼……孙子孝摸摸头,明知这是官场常态,但他总觉得阮大人虽笑着收下,却不怎么欢喜。

  “这次的礼……大人应该会喜欢才是。虽然不敢相信,可是这种风声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大人今年都二十多了,没人见过他上青楼,尤其还生得那副样子,自然也……”不知为何有点沮丧,算了,今天去挤大通铺吧。

  阮冬故不知他复杂的心思,一路摸黑走回小屋子。

  这里虽有官舍,但每天来回一趟实在浪费时间,加上官舍仆役开支的费用可以是十来个工人几个月的薪资,她宁愿住在这里,就近监工。

  皇朝内官俸本就少得可怜,官舍本来也没有这么奢侈,全是由邻近的知县合力送上的“贪污钱”。

  贪污钱啊……她叹了口气,不能同流合污互给好处,她永远没有办法去完成她想做的许多事,但收的剎那,心头的痛感比断指还痛,痛到她曾躲起来嚎啕大哭,现在……她不哭了,几乎麻痹了,也许将来她还会收得很快乐,她自嘲想道。

  一进屋里,她也没点烛。她眼力算是不错,进房之后直接走到柜前,上头摆着东方非曾送过的两份大礼。

  一是被泼墨的折扇,另一个则是断成两半的扇子。

  直到这两年,她才发现这些礼物是别有用意的。东方非当年的讥讽,如今到底成真了没有?现在的阮冬故,到底是被泼了墨,还是断成两截了?

  “不想了不想了。”她是怎么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该做的事她必须去做。

  明天天未亮她就得起床,要让一郎哥发现她的倦容,她可又要听训了呢。正要脱下外衣,忽然察觉有人在房里。

  也对,她癸水来时总会不舒服,一郎哥跟怀宁总是会备好热水,守在门外等她沐浴。她开心叫道:“一郎哥,你怎么不点灯?这么晚了,还要麻烦你们……”

  话还没有说完,来人忽然逼近,从身后用力抱住完全下设防的她。

  她大惊失色,别说一郎哥不会有这种举动了,来人身上的气味也不对劲——

  糟,是有人偷袭!

  §第八章

  皇城·内阁——

  “这是什么啊?”东方非懒洋洋地打开奏折,一目十行地速阅。“这么多官员联名上奏曹泰雪对社稷有功,理应受封……要封什么?”他眉角微挑,睇向浑身僵硬的卢东潜。“卢东潜,本官是不是太看重你了?以为你这株墙头草还有点作用,留在内阁能抓到本官的把柄。结果呢?这两年来你到底做了什么?这份奏折原直通皇上,如今却流到我手里,你说,本有心放任你们的本官,到底该怎么办呢?”

  正在为奏本票拟的群辅在旁,暗自相觎,谁也不敢发声。

  “首辅大人……”卢东潜颤声道:“东潜……东潜并无背叛大人之心,这份奏招,东潜、东潜完全不知情……”

  “东潜东潜,你也配叫这名字吗?”东方非十分不悦,薄唇冷笑:“你以为我当真不知情?国丈引曹泰雪入宫,受皇上重用,全是为了除掉我,到时,先架空我的权力,再卸去礼部尚书之职,你呢?他们给你什么好处?首辅这个位置?”

  “大人!东潜不敢!”

  东方非哼了一声,将奏折一抛,不经意地问:“告诉本官,就算今天你是首辅吧,你想以这个身分做些什么呢?”

  “东潜真的不敢……”

  锐利的丹凤眸一瞪。“本官在问你话,你也敢不照实答?”

  “东潜不敢!”卢东潜有些虚软地说:“下官……下官若真有一天当上首辅,下官必……必会为民谋福,为皇上做事,为社稷鞠躬尽瘁……”

  “哈哈!”东方非配合地笑了两声。“好个鞠躬尽瘁啊,原来你一直怀着这样的心态在做事吗?本官听了真是好生的感动……”真是天差地远,若是阮冬故说出这种话他会心痒难耐,卢东潜说出这种话他只感好笑。

  “大、大人……”

  “卢东潜,你放心,本官不会对你下手,你在我眼里不成气候,要当墙头草就去吧,要能抓到本官把柄就来。哈哈,鞠躬尽瘁,你要真有此心,就算只是一个小小官员也能做事,你入内阁几年了?到底做过什么事?”讥讽之情毕露。

  “下官……下官虽然不才,但户部阮侍郎也好不到哪儿去……”卢东潜不服低语,他隐约觉得首辅拿他俩比较,尤其年前首辅与阮东潜颇有交情的风声传出,他更觉得首辅大人拿他当废人看待,全是那个阮东潜害的。

  东方非听他提起阮冬故,勾起他的兴趣,问:“阮东潜跟你一样?怎么说?”

  “大人……阮东潜虽在外地负责整治水患的工程,但他照样收贿……”

  “收贿?这我倒不清楚。”这一年来收过几份公文,虽说是户部侍郎呈上的,但一看字迹就知是她义兄代笔。他今年逢节时也收到阮冬故的“厚礼”,他看了老半天,只觉得这傻姑娘作风真是乱七八糟,送给堂堂首辅的大礼竟然远不如太医收的,后来经青衣提起,他才明白那份大礼是该地的特产。

  当时他笑得乐不可支。这个阮冬故在想什么?她到底是送礼给首辅,还是送给东方兄呢?

  视线慢慢垂下,终于正视眼前的卢东潜。阮冬故收贿?真想看看当时她收贿的神情,是不甘心还是痛哭流涕?真想亲自看她受挫偏又不想看她受挫,这种复杂的心思逐渐明朗,他却置之不理。

  哼,小小一个无骨卢东潜也敢跟阮冬故相比?

  “是受贿啊!”卢东潜心里不屑,嘴里却恭敬道:“下官上个月还听说,有官员私下行贿他,竟然异想天开,用……用……”

  “用什么?”行贿还能有什么花招?若是别人受贿,他连理也不理,但事关阮冬故,他总是有兴趣。

  “用……用男人……”卢东潜语露嫌恶。

  “什么?”

  “大人,阮侍郎有那方面的嗜好,所以……他们送年轻男人给阮侍郎。”语毕,卢东潜等了一阵,不见回应,他小心地抬起头,赫然发现东方非难得面露惊讶。“首辅大人,您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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