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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黑宿原的浓眉蹙起。

  “你的脸很红,却在发抖。”他感觉她的髅温似乎有些不正常。“你在出冷汗。”他的眼眯起,将她扳过身来。她的眼迷迷蒙蒙地,对不准焦距。他应当归咎于她诚服在性欲之下,但有点不对劲,她的脸异常地泛红。

  “我……”她的声音细如蚊吶,必须贴近她的唇,才能听清楚她的话。“我以为那西色斯终究会懂得爱人,我以为他会教会我什么是爱,我错了……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甘愿回到不曾遇过那西色斯的日子。”

  迷蒙的眼泛着雾气,而后化为晶莹剔透的珍珠泪,滚落腮畔。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她没意识地喃喃道。为何她会这么地难过?就因他不会爱她吗……

  黑宿原瞪着她的软弱、她的眼泪,不容置驳地说道:“你的机会已经用尽,没得选择了。”

  然后,他转而悍戾地目视悄看好戏的直升机驾驶。“丢掉你的工作或是半个钟头内回到那西色斯,自己看着办吧!”

  门开了又关;关了又掀——

  像是有人来来去去的,沉重的眼皮偶尔掀了掀,烙下的记忆是一个男人的背影,就坐在钢琴架前,弹着没听过的调子;再偶尔会感觉她轻飘飘地被抱了起来,而后她的唇湿了,有人灌进什么……

  啊,像有一世纪长的时间没这样轻松舒服过了,如果能再这样睡下去就好了——

  “她的情况不错。”门又被推开了,这是高医师的声音。

  “三天里,你只会说同一句话。”

  “我只说实话,黑先生。”

  未久,又是门推动的声音。房内静悄悄地,樊落动了动睫毛,还是有些累,但这不像是她的床,她没有认床的习惯,但还是张开了眼。

  她看见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脱下手套,坐在角落里的钢琴架前。男人的背有些僵硬,半晌,他才弹起琴键;他的前面似乎没有摆着琴谱,而他也并非像是沉醉音乐中的男人。

  音律由他的指尖溜了出来,坦白说,她是音律上的白痴,并不清楚他在弹些什么,但很安定人心。

  她的唇瓣泛起笑意,缓缓地又合上眼。这像是天堂——天堂的感觉就像是如此吗?

  不知过了多久,琴声停了,她的意识也开始漂浮起来,柔软的朱唇忽然起了感觉,温温热热的嘴覆上她的——难受,也没有她所感受过的粗暴。

  “你在笑,是好梦吗?不管你梦些什么,都不准忘了我。”磁性的声音轻轻地响起。

  她忽然张开眼瞪着坐在床沿俯身相望的男人。

  是他!

  黑宿原的眉扬了扬,像是很高兴看到她醒了。

  “你……是你弹的琴?”黑宿原会弹琴?不会吧?他应该不是一个能够静下心与音乐同化的男人。

  “你认为我不该懂得弹琴?”他耸耸肩。“我是不懂,但听说音乐可以让你安稳入眠。”这个“听说”是从安皮斯那里听来的,为此,他命人由艾蜜的房里抬出沉封已久的钢琴。

  啊!“你是为了我?”

  “有何不可?”他在笑。“你听见了我的琴声?那必定是你入好梦的关键。”脱了手套的手掌举起,似乎想要摸她的脸,但在空中停住。

  “我以为那是天堂的音乐。”真的,为此她几乎不想醒来了。

  “在那西色斯岛上不会有天堂。”

  “我又到了岛上了?”

  “你是“回”到了你的家。从此以后,那西色斯岛就是你的岛。”他的眉头拱了起来。“我不爱看你没有精神的样子,你可以再休息,但只能到晚上,我不允许你一直睡下去。”

  “我……”樊落迷惑地张望四周。米蓝的色调,很稳、很沉、很安详的感觉,但很陌生。“我没有记忆来到这里……我尚在直升机上……你……”

  他随意弹了弹手指,阻止她继续再说下去。他站起身,微笑。

  “你病了,这是你没有记忆的原因。而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你的房。”他走到另一扇房门,而后俐落地推开,从缝里可以看见另一间房,黑沉沉地。“我们之间相隔一扇门,你可以来去自如。”

  “我原先的房呢?”

  “那西色斯岛的女主人只能住在这里。”原本意气风发的黑眸沉下来。“你只能住在这里。”

  “我只是你的影子。”

  “对,你只是我的影子,所以一生只能跟着我。不论在现在、将来,甚至在你的梦里,也只能有我。我不打算局限你的行动,尤其在现在这种时刻;我可以告诉你,我没有请保镳,我自己的东西由我自己来守护。”

  樊落望着他。“我能保护自己。”

  他的脸庞揉和了诡异。“你真的能?你连我的一拳都敌不过。”他走到她的床头柜前,在闹钟旁有一本厚书,他打开,里头并没有纸张,只有一把掌心雷。“子弹已经装好,你曾经用过麻醉枪,应懂得这种枪的用法。”语毕,他依循说出几个屋子里藏枪的地点。“你懂用刀吗?”

  “不,我不会用。”

  “我想也是。你跟着我,就不会意外用到枪,但你本身就是个意外。记住现在藏枪的地点,我并不打算让你成为那西色斯岛里的尸首。”

  樊落的嘴唇掀了掀,好半晌才说:“你……要我用枪杀人?”

  “难道我要你拿它来自杀?”他停顿,而后脸色闪过些什么,像是有些懊悔方才的直言。

  他有些奇怪……这是头一个跃入樊落脑海中的想法。就因他是一个凡事都肆无忌惮的人,所以他的收敛格外触目。

  对,就是收敛与节制。他的举止像是缺了双手双脚,说出来的话也十分地含蓄,天啊,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受伤了?”

  “不,我没有。”他简洁地回答。

  顿了顿,本该推门离去,但他的双脚生根。

  “你可以闭上你的眼休息。”他像是没话找话,又是一阵静悄悄地沉默后,他的脚不情愿地动了。

  “你……能再弹一会儿曲吗?”樊落忽然问。

  俊雅的脸庞瞬间黑沉了下来。“让你以为没有那西色斯,只有天堂的曲子吗?”随即他变脸如翻书,笑道:“有何不可呢?”

  他回到了钢琴前坐下。以自己的方式弹起属于自己奇特的风格。

  他的背影依旧显得有些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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