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于晴 > 浪龙戏凤 | 上页 下页


  坦白说,他一向倾慕汉人王朝里总有几个呼风唤雨,爬到皇帝头上的太监公公,而他的目标就是成为金壁皇朝最出色的公公,如果再让皇上爷玩下去,很快他就真要当九五之尊的枕边人,他不要啊──

  所以今儿个夜里必定要皇上爷懂得女人的好处!

  龙天运始终挂着笑意,瞧不出他的喜怒,他开口:“那你就带路吧,小喜子。我倒想瞧瞧你能为本爷安排什么样的节目?”

  众人眼巴巴地看着银两远扬而去。

  一个女书僮建议主子喝花酒?

  没见过,算是开了眼界。

  未久,三更已过,原先独立的花舫全搭上了小船,市集依旧,然而放浪形骸的气氛正随着深夜而逐渐扩散,王老五或是有心寻花的男子逐渐移向了湖上花舫。

  冯无盐眯起眼,扫望四周。她的眼力在黑夜里不太好,本来打算找分散的十六,一时却教小船上的肖形印给停留下脚步。小船上的肖形印以龙凤虎为主图,是外地的雕法,不常见,所以产生兴趣。

  肖形即是富有浓厚图案风味的刻画,从小她最先接触的就是肖形印,她擅刻兽类,因为肖形印相当的小,较损她的眼力,非必要已不再雕刻。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十二妹子─”钱奉尧低低柔柔的嗓音从无盐身后响了起来,来不及反应便叫一双猿臂给狠狠地抱了起来。

  她倒抽口气,感觉自个儿悬空起来,还来不及呼救,嘴就教身后的男子给捂了起来。

  “十二妹子,打下午开始我想你想得紧啦,好不容易又逮到机会同你诉相思,这回不到天明我可不会放人啊!”钱奉尧的喉口不住吞咽。

  软玉温香啊!没想到他这么好运,在无人注意之处逮到了她;幸亏早就跟老鸨在舫上订了小房间,空间虽不大,但挤一挤也足够让她落红。啧啧!想起来就销魂,他想死了她浑圆有致的娇躯,害他脑袋瓜子里净塞着她柔软的身影,对其他莺燕全失了胃口,今晚再不满足一下自个儿的欲望,肯定会被欲火烧死。

  无盐睁圆了眼,叫不出声,只得用眼神向雕版师傅求救。雕版的小船上仅他一人而已,不向他求救,还能向谁?她的碧玉刀收到腰际的荷包里头,钱奉尧已有前车之鉴,手臂捂住她的嘴,只手紧缠住她的一双柔荑,痛得她几乎以为断了骨头。

  而后,她的眼睁得更大,眼巴巴望着姓钱的扔了一袋碎银过去,跟那雕版师傅说道:“明儿个你爱怎么嚼话,随你去嚼,但今儿个夜里不成。”他像笃定那雕版师傅不敢胡乱说话似地,开始扯着无盐往花舫的跳板走去。再待下去,只怕会心痒难耐而在大庭广众之下要了她。瞧,光只是捉着她一双滑不溜丢的小手,就叫他浑身火热了起来。

  冯无盐死命踢着脚,仍是站不稳地,一路被他拖着走。她的眼瞪着那雕版师傅收起了钱包,看了看她再默声低头,不发一言。

  她,是看错了人吗?她一向从雕版看人,因为这雕版师傅雕刻手法温柔细致,所以她忍不住停下多看了几眼,以为是同道中人。

  她不屑地撇开脸。这样的人不配雕版,她将目光移至愈发逼近的花舫,在姓钱的踏上二艘船接连的跳板时,反而将这艘花舫里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花舫上有男有女,嬉笑怒骂,坦胸露背──花厅里坐着一名男子,会注意到他是因先前楼船靠近时,她也曾好奇观望过;那名男子像是穷极无聊的坐在那儿,身旁的莺燕像褪了颜色,同他搭不上边,这是瞬间的想法。而后她忽然见他懒洋洋的撇首,目光刚好对上她,像有半晌时间,他的唇畔浮起诡异的笑意。她眼一眨,才觉得他身后有抹黑影一晃即逝,下一刻她双手得了空,整个身子重心不稳的扑跌在地上。

  “啊!”她低呼,发现她的跟前不知何时,伫立一名高大男子,一身黑衣,吐出的字言冷如冰。

  “滚。”

  “什、什么?”钱奉尧尚怔怔地,他的脸胀红,混合着未褪的欲望与愤怒。

  “你是打哪儿杀来的程咬金?老子享乐干你屁事?”

  “滚。”这会儿声音更沉了。“她不愿,你不能强迫。”

  “你说啥我可不懂!”钱奉尧咬牙切齿。混账东西:这黑脸汉子也是男人,理当明白男人欲头上升却杀出程咬金的痛苦。只差几步。他便可财色兼得,没理由在花了数两银子后无功而返。

  他的眼瞟到跌在黑脸漠子身后的无盐。她面露惊恐而裙撩至小腿,他喉口又不住上下滚动。色欲火辣辣的曝光在他斯文的脸庞上。

  呸,今儿个夜里要不到冯十二,他的名字倒过来写。

  “你地想要女人?行!”钱奉尧从腰袋里掏出碎银挂在黑脸男子身上。“别跟我抢同一个,往后看。你要多少美人都成,去去去,别来打扰我!”银光一闪,他哑然失声的瞪着自己身上被削落的绶环。

  “接下来,就是头。”黑脸男子简洁地说,冷眼望着钱奉尧茫然的神色。

  “你还不快走?”冯无盐的声调抽紧。“再不走,这位英雄只怕要摘了你的头颅,吊挂在楼船上。”

  钱奉尧迟缓地眨了眨眼,僵滞的脑袋瓜在如海绵吸收她话下之意后,目光调至不知何时爬起的无盐身上。她脸戴半张兽面,衫裙沾泥,髻上的发丝凌乱地落了好几撮,紧抿的唇却奇异地流露出性感,他再度咽了咽口水,在生死与欲望之间,选择了前者。

  “在这长安城里,还没有我钱奉尧要不到的女人”他撂下狠话“你有种,敢跟老子抢女人!现下你有刀有剑,我奈何不了你,下回──啊”他惊叫一声,连狠话也不及说完,便撑着被划成十二条破布的长衫,狼狈而仓惶的逃走了。

  这黑脸男子算是她首次瞧见持剑的侠客。她一向难得出门一趟,就算出门,也多流连在书房或是雕版师傅那儿,如果说在她雕刻的技术中有什么遗憾,就是对于人物的表达略嫌死气沉沉,不是没特别观察过人,但总觉得人人皆一模子印出,没有其特殊之处。

  坦白说,就算见了钱奉尧二回面,依旧不清晰他的容貌。在她眼里,只有高矮胖瘦之分、男女之别,其他别谈面容是否美丑,就算见过的汉子站在她跟前。也不见得认得出来。

  见救命恩人不吭声的走进花舫,冯无盐急急撩起裙摆。跑步至他面前想道谢,却在见了他的脸容后。呆住了。他的肤色近乎黑,唯一称得上是白色只有在眼白部份。他的神态相当木然,看不出喜怒哀乐。这样的长相不好雕───但有型。是个挑战。

  “让开。”他的唇几乎没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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