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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是这样的吗?难道旁观者清?她定心一想,若依她拒绝麻烦的性子,早在莫不飞逾矩之前,就将他赶出天水庄了,也不会无奈地任由他东缠西缠的。

  “是余沧元吗?”

  “不,不是他。”

  “那就好,我一直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我不想让鸣祥为难。”停顿一下,低声说道:“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杀余爷爷,他会恨我,死的不是他;而且余爷爷是弱者,弱者就该死,这是义爹说的。一直到最近,我才知道他恨我是因为他是余爷爷的儿子。但,我还是不喜欢他。”

  凤鸣祥惊奇地望着她。

  “怎么啦?”

  “不……没什么。”她花了多少时间都没有办法让司徒寿了解这层道理,难道会是……她垂下眼沉思了一会儿,问道:“你要回庄吗?”

  “鸣祥,你要回去吗?”

  是啊,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莫不飞也该醒了。

  “你乘舟追我时,小鹏瞧见了吗?”见司徒寿一脸茫然,知她以前少与绣娘他们接触,于是补充道:“我与小鹏到大云楼用饭,他在二楼——”

  “那样的距离该见着了。”

  “哦?”凤鸣祥的心思开始运转。心想,既然小鹏见到寿儿尾随而来,定会回去告知沧元,沧元知寿儿功夫极好,若有难时,她也会护着自己。

  “他必暂时放下心,不会急着来找人。”凤鸣祥喃道。又对着司徒寿说:“寿儿,你去雇辆马车来。”

  “是为了那个跟你跳下河的男人吗?”

  “是啊。我怕他受惊过甚,走不了远路。”迟疑了一下,突然想到一件事,她问道:“你……如果瞧见我落水了,你会跳下来救人吗?”她百思不得其解啊。

  司徒寿摇摇头。“我知道你识水性,为什么要跟着跳?”见到凤鸣祥也是一脸疑惑。“难道那个男人知道你会游泳,也跟着跳下去?我瞧你拖着他上舟,他已昏迷不醒了啊。如果他不懂泅水,为什么要跟着跳下去?”

  “唉,我要懂就好了。”

  司徒寿寻思一会儿,才突然叫道:“我明白了!”

  “你知道原因?”

  “因为,他是个傻子啊!鸣祥,你想想,除了傻子外,谁还会做出这种事来?”

  §第六章

  目送司徒寿走之后,跟女主人买了一碗葱花粥,端进仓库里。她的脚步极轻,瞧见莫不飞仍睡得很沉,暗暗松口气。她将粥碗放在他旁边,走到窗口,瞧瞧晒在窗棂的衣服到底干了没有。

  “再不干,我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她咕哝道。

  忽地,背后起了声响,随即感觉到一道炽热的视线落在她的背心上。她暗叫不妙,只怨自己干嘛换上女装。

  她僵在那里,抱着男装,身后那道视线不曾移开过,像要活生生地在她背后烧个洞。

  像在比彼此的耐性,她咬着牙,是很想从窗口跳出去,偏又清楚地知道事后依他赖皮的程度,必会很认真地以为她是在意他才落荒而逃。

  她咬住牙,低声说道:“那有粥,你喝了,怯点寒气。”后头没有传来答应声,仍是沉默不语。好吧,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头都是要落地的,要笑就由他笑,这一辈子她就是注定男孩子气的脸了。

  她深吸口气,转过身垂首瞪着地面。“你要是喝完了,等马车一来就可以上路,省得一入夜,没法进城。”

  等了一会儿,她的话没有得到回应。凤鸣祥狐疑地抬起脸,瞧见他正盘腿坐在草堆上,双目如她所想直勾勾地回望自己,而他的脸……则在傻笑中。

  “你……你笑什么你?”她微斥道。这种笑一点也不像是嘲笑,反而像是……像是……

  “我高兴啊!”他的嘴可以咧到耳后去了。高兴?一见她扮回女装有什么好高兴的?“因为是我第一次瞧见你打扮回女装嘛!你不知道我有多感动,我朝思暮想到连半夜都梦醒!”

  是恶梦梦醒了吧?她心里嘀咕着,不曾遇过这种人。

  她往左走一步,他的视线毫不迟疑地跟着她走,一双眸子像是被粘住了一样,停留在她的身上,甚至像要穿透,穿透衣衫之后是什么,她可是很清楚。

  “别再看了。”她低喝。

  “上苍好不容易才听到我毕生的心愿,让你换上女装,我不趁机好好把你穿女衣的模样记下,难道你要天天穿给我看吗?”

  “你胡扯!”她恼道:“我是衣服湿了,待会马上换回来。”

  莫不飞一脸惋惜,咕哝道:“是女人就该扮成女人的样子,你是想扮男人骗姑娘家吗?”如果一开头知道她是女人、是凤鸣祥,他的感情不会放得这么快。

  “唉,这是我的命,怨不得老天。”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的一身女装,宽大到几乎看不见她的曲线,只除了纤细的腰被织带紧紧缠住,长发被细木给扎起来,看起来是农妇打扮,却让他感动心动得要命。

  “你当农妇,我就当农夫。”他又开始傻笑。

  她微微撇开脸,热颊让她知道自己因为他的话而脸红了。真恼,这人总是理所当然地说一些让她曾经奢望却知永远得不到的话。

  “你不觉得……我比较适合当男孩子吗?”她很委婉地说道。

  “啊!”莫不飞突然一声惊叫,让她吓了一跳,差点以为他见鬼了。

  “怎……怎么啦?”

  “你要是当男人,我要上哪儿找我娘子?我误以为你是男儿身时,我槌胸顿足,差点要当我自己栽进龙不祥的手里。”惊天的语气忽然沉淀下来,他的目光流露出柔情来,平静地说道:“我不管旁人说过什么,你是女人,我感激涕零;在旁人眼里,你是怎样我也不管,我只知道在我眼里,你是最漂亮的,因为我喜欢你。”

  凤鸣祥闻言,愣了下,对上他含情脉脉的眼眸,这才发现其实他与司徒寿眼里的清澄坦率十分相似。

  这样的话说不动心,连自己也骗不了。她一直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有司徒寿那样清如水的眼,因为自己要牵挂太多人事物,无法像她一样洒脱地活着——

  或者,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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