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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她的婚礼定在十二月,而在婚礼后的隔日,那梳妆台上只留下那珠宝盒,至于其中的金锁则不翼而飞了。

  月兔和胤伦倒也不担心。

  他们相信那金锁是自个儿去找下一位有缘者去了。

  而月免则衷心祝福那下一位有缘人可别再像她这般迷糊,就连最爱的人站在眼前还当是仇人似的。

  她也在心底默祝汝儿的婚姻幸福──如果可能的话。

  §第十章

  “忠伯,去拿休书来,我决心休了你这猪公!”汝儿活像泼妇骂街,别说两手不文雅地的叉在腰际,就连袖口也卷至手肘,露出白玉般的手臂。

  只见朱忠为难地瞧瞧朱琨庭,又求饶似地看看汝儿,即期盼朱琨庭道歉,又希望汝儿收敛起那得理不饶人的嘴脸。

  朱琨庭冷冷地扬起一道眉。

  “只听说过休妻,倒还不曾听过有人休夫。”

  “谁道没有?我就是头一个!”汝儿气恼道。

  朱琨庭不理会她,径自说下去:“所谓休妻,乃其妻不守三从四德,倒不曾听过丈夫是为何而被休?”

  距离那成亲日已有半年余,其间汝儿挑衅不断,倒也不是说她存心挑战朱琨庭的忍耐度,实在是从小住在莫府,处处受限,若惹莫大仲一个不高兴,只怕拳打脚踢都消不了气,往往一个瘀青久久不消,还负累娘亲,所以说什么汝儿也不敢太过大胆。但在天鹰庄就不同了。

  天鹰庄等于是她的天下。别看朱琨庭成天一副凶巴巴、老爱恐吓她的模样,其实会叫的狗才不会咬人。他在她面前摆明了就是一个纸老虎,只会威胁恐吓外加一副酷相。事实上,自成亲以来朱琨庭就算再生气,也不曾打过她一下,光凭这一点她就一点也不怕他的威胁。且有愈加猖狂之势。

  第一天,她命朱忠在后院挖池塘,种荷花,这点他可以接受。汝儿最爱荷花,就算她自己不弄,迟早他也打算命人在天鹰庄造一座荷花池。

  但第二天,她未经他同意便命人织了个方形大幛子,上间绣了只翱翔天际的老鹰挂在墙上,同时将先皇饮赐的画轴丢进库房里,差点令他为之气绝。命她当场拿下幛子,岂知她非但不从,反而唠叨先皇饮赐的画轴冷冰冰的,一点感情也没有──最后折衷的结果是──将画轴挂在幛子旁。本以为从此相安无事,岂料隔日她将一只水晶老鹰摆在他们房里。更别提天鹰庄里里外外全让她看不顺眼,未经他允许便私自更换庄里摆投。不喜他送她的绫罗绸缎,反倒命人重新做衣,如今穿在她身上的便是绣着老鹰图案的衣裳。更令他几乎怒火上升的是──她竟将他在庄内饲养的老鹰给驯服了!想起头一回见到她纤细的手腕上停着老鹰,竟没戴上护圈,着实让他吓住了;那又惊又怕的心直至她任老鹰翱游天际后,才恢复正常,至于其他令人恼火的事更是不胜枚举。

  他几乎想狠狠抽她一顿,让她知道谁才是天鹰庄的主人!

  汝儿吐了吐舌,很得意地看着他。

  “少数服从多数。忠伯,你来评评理,我只不过叫朱牛教我练剑防身,又哪里做错了?”

  他眯起眼。“有我在,你不必练剑防身。”

  “要你不在呢?”

  “朱牛会保护你。”

  “上回黑衣人来,朱牛也在,还不是没能保护我。”

  只见朱琨庭白了脸。想起当时的情景,他仍余悸犹存,每晚一瞧见汝儿额上那淡淡的疤痕,他就心如刀割,生怕当时那黑衣人要真的一剑刺来,只怕汝儿早就不站在这里了。每思及此,他心中的恐惧日益加深,总有个预感,汝儿似乎就要离他远去了。因而每每让他一夜无眠到天明,只能心疼地瞧着汝儿熟睡的面容。

  “王妃,是奴才保护不力,要怪就怪奴才,不关少爷的事。”朱牛挺身而出。

  汝儿挥挥手。

  “我又没怪你,我只是在跟他说理。在他的‘淫威’之下,其实要你们说句公道话,量你们也不敢。不如这样吧,我只希望你们做评理者,赞同我的就站过来,反对我的就站他那里。”这招是月兔教她的,据说还算公平。

  前厅里十来位仆人丫环面面相觑。王爷的威严不容忽视,王妃又待他们好得不得了,别说只有半年的时间就分别为他们缝制了冬衣和夏衣,还时常注意他们的生活起居,就连他们的孩子也叫得出名字。前两天朱里的二岁孩子生了病,还是王妃替他们请大夫过来的。换句话说,她早赢得了他们的心,因此要在王爷和王妃之间取舍的确是有些困难──

  “忠伯,你带头。你来评评理,看看是谁对谁错?”

  “汝儿!”

  在汝儿的强迫之下,只见朱忠不发一言地站在汝儿身后,随后十来拉仆人丫环随即跟上。前厅里就此分为两派人马,应该说是朱琨庭身后只站着朱牛。

  “朱牛──”汝儿的眼神仿佛在说:倘若你不过来,休想我替你向小乌鸦说好话。

  这半年的相处,朱牛早对小乌鸦日久生情,其实这也归功于汝儿,若是当初汝儿拐编小乌鸦上当,诱她对朱牛好,哪会有今日的成果?这回小乌鸦在不知不觉中也对朱牛颇有好感,只是一时拉不下脸来,就靠汝儿从中拉线。而要是没有她,只怕朱牛这辈是当定单身贵族了。

  只见朱牛迟疑了会儿,低下头缓步走向汝儿。

  敢情她是把所有的人全给收买了?朱琨庭眯起眼,他才是这里的当家,仆人却一致倒向汝儿仿佛她才是他们效忠的对象!不过对于这点他倒不怎么愤怒,甚至很高兴天鹰庄的仆人对汝儿这般爱戴。

  汝开心地笑了。

  “你服了吧?如果你考虑向我道歉,我就宽宏大量地原谅你。”她欢天喜地的说道。

  在她的腰际依旧背着那荷包,里头总塞着几张写了些大字的纸,有时间她就拿出来念着、背着,那是每天下午他抽空教她的──那大概是一天之中少数不与他斗嘴的时刻。另一个就是夜晚,他总热情如火的待她、教她,要不就轻拥着她入眠,她很珍惜这些时刻。说老实话,猪公就是太呆板、太冷静了,光瞧整个天鹰庄死气沉沉的,就知道他的个性有多古板了!这也是她费尽苦心想让天鹰庄温暖些,成为像人住的地方的原因之一。

  谁知头一天,他便叫人拿下她细心叫人织好的幛子,倘若她是温驯的小女子,恐怕只会唯唯诺诺,天鹰庄也就不会成为这般温暖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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